车内有人失声痛哭，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平静如一泓春水。他缓缓策马归去，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踏上克孜勒荒原。

    薛紫夜并不答应，只是吩咐绿儿离去。

    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那么，那个女医者……如今又如何了？。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倒过剑锋，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

    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

    “呃……因为……因为……阁里的元老都不答应。说他为人不够磊落宽容，武学上的造诣也不够。所以……老阁主还是没传位给他。”。

    “是的。”他忽地微微笑了，“雅弥的确早就死了。我是骗你的。”。

    “来不及想，她霍地将拢在袖中的手伸出，横挡在两人之间。！

    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

    旋谁？有谁在后面？！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一惊回首，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走到了亭中。。

    “他霍然掠起！！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妙空使！”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掩住了嘴。

    ““雅弥！”她大吃一惊，“站住！”！

    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跳了起来。。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明介……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霍展白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不大好，越发怕冷了。”。

    “是你？”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便不再多问，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

    “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看这些剑伤，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雪怀死在瞬间，犹自能面带微笑；而明介，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

    “瞳惊骇地望着冰下那张脸，身子渐渐发抖，忽然间他再也无法支持，手里的银刀落在冰上，双手抱头发出痛苦凄厉的叫喊。。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绝不可再留，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最后，也最隐秘的原因，是因为——

    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固定着他的头，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瞳！你没死？！”她惊骇地大叫出来，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叛乱失败后，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为什么会是洞开的？。

    “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睥睨而又得意，忽地怔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深不见底。。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妙风！”她脱口惊呼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扳住了他的肩头，“让我看看！”……”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怔怔望向她。。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侧头倾听着风雪里的某种声音，她喃喃，霍然转身，一指，“在那里！”！

    妙风竟是片刻都不耽误地带着她上路，看来昆仑山上那个魔头的病情，已然是万分危急了。外面风声呼啸，她睁开眼睛，长久地茫然望着顶篷，那一盏琉璃灯也在微微晃动。她只觉得全身寒冷，四肢百骸中仿佛也有冰冷的针密密刺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