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声音妖媚:“知道吗?来杀你的,是我。”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而所有的同僚,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如今机会难得,干脆趁机一举扫除!。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妙风下意识地抬头,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荒凉如死。!”
“好!好!好!”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仰天大笑起来,“那么,如你们所愿!”。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妙水,”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我们,交换条件。”
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
屏风后,秋水音刚吃了药,还在沉沉睡眠——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有些痴痴呆呆,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而是……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都能不再刀兵相见。不打了……真的不打了……你死我活……又何必?”。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旋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他微微一惊:竟是妙空?!
“饿吗?”妙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自从妙火死后,便只有她和瞳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那是天地间唯一可以置教王于死地的剧毒——如果能拿到手的话……!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她俯身在冰面上,望着冰下的人。入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琉璃灯在手里摇摇晃晃,在冰上折射出流转的璀璨光芒。。
这个姓廖的女子,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侍女们无法,只得重新抬起轿子,离去。。
“她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们退出去,自己坐到了榻边。。
即便是如此……她还是要救他?。
“——沥血剑!!
只不过走出三十余丈,他们便看到了积雪覆盖下的战场遗迹。。
“小心!”来不及多想,他便冲了过去。。
““扔掉墨魂剑!”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眼里露出杀气,“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信不信我杀了卫五?”。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霍展白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不大好,越发怕冷了。”
空白中,有血色迸射开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然而叫了半天,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什么东西这么吵啊?咦?”。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这是?。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那些声浪低低地传开,带着震惊,恐惧,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敬佩和狂喜——在教王统治大光明宫三十年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叛乱者,能像瞳那样强大!这一次,会不会颠覆玉座呢?!
“妙水握着沥血剑,双手渐渐发抖。……”
“第二日,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
他无奈地看着她酒红色的脸颊,知道这个女子一直都在聪明地闪避着话题。。
“不要去!”瞳失声厉呼——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了!!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