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是幻觉？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妙风顿了一顿，却只是沉默。。

    “医生！”然而不等他说完，领口便被狠狠勒住，“快说，这里的医生呢？！”！

    他默然颔首，眼神变了变：从未露面过——那么大概就是和妙水传来的消息一样，是因为修习失败导致了走火入魔！

    “鱼死网破，这又是何必？”他一字一字开口，“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条件很简单：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

    “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扔回给了绿儿，回顾妙风，声音忽然低了一低，“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

    这样极其痛苦的挣扎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他濒临崩溃的刹那，“啪！”极轻的一声响，仿佛内心某根缚束着他的线终于断裂了。。

    “他喝得太急，呛住了喉咙，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不停地咳嗽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那一刻的他，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仔细地辨认着。。

    旋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她还在微弱地呼吸，神志清醒无比，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他被这一笑惊住：方才……方才她的奄奄一息，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她竟救了他！！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那就是昆仑？如此雄浑险峻，飞鸟难上，伫立在西域的尽头，仿佛拔地而起刺向苍穹的利剑。

    ““小心！”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出去。”她低声说，斩钉截铁。。

    “病人只得一个。”妙风微笑躬身，脸上似是戴着一个无形的面具，“但在下生怕谷主不肯答应救治，或是被别人得了，妨碍到谷主替在下看诊，所以干脆多收了几枚——反正也是顺手。”。

    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昏迷的人渐渐醒转。！

    霍展白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正着，手里的药盏“当啷”一声落地，烫得他大叫。。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妙风……”教王喘息着，眼神灰暗，喃喃道，“你，怎么还不回来！”。

    “多年的奔走，终于有了一个尽头。！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夏日漫长，冬夜凄凉。等百年之后，再回来伴你长眠。

    她尽情地发泄着多年来的愤怒，完全没有看到玉阶下的妙风脸色已然是怎样的苍白。

    “无妨。”试过后，他微微躬身回禀，“可以用。”。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假的……那都是假的。。

    ““哎，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她很是高兴，将布巾折起，“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笑红尘’去梅树底下——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就会把这里忘了呢！”。

    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

    ““来！”……”

    “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哦……”薛紫夜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