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入轿前,有意无意的,新嫁娘回头穿过盖头的间隙,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
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得大光明。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严酷的淘汰中,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活着的,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就如……他和妙风。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既然连携妻隐退多时的卫风行都已奔赴鼎剑阁听命,他收到命令也只在旦夕之间了。。
“——风行这个七弟的事情,是全江湖都传遍了的。他的意气风发,他的癫狂执著,他的隐忍坚持。种种事情,江湖中都在争相议论,为之摇头叹息。!”
刚刚是立春,江南寒意依旧,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
——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
“徐夫人便是在此处?”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忽然间脸色一变,“糟了!”
她侧头望向霍展白:“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不过,还是得赶快。”妙火收起了蛇,眼神严肃,“事情不大对。”。
“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上面刻着一个“廖”字。!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旋然而教王又是何等样人?。
“然而,随她猝然地离去,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妙风使。”
““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南宫言其老阁主竟然很快就随之而来,屈尊拜访。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位老人居然再一次开口,恳请他出任下一任鼎剑阁阁主——。
不知不觉,她沿着冷泉来到了静水湖边。这个湖由冷泉和热泉交汇而成,所以一半的水面上热气袅袅,另一半却结着厚厚的冰。!
他诧异地抬起头,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你的内力恢复了?”霍展白接了一剑,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诧然。。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一个耳光落到了他脸上,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明白它是在召唤自己跟随前来,妙风终于站起身,踉跄着随着那只鸟儿狂奔。……
就在妙风被意外制住的瞬间,嚓的一声,玉座被贯穿了!
身形都不见动,对方就瞬地移到了屋子另一角,用银刀抵着小橙的咽喉:“给我去叫那个女的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都处理完了……”妙空望向了东南方,喃喃道,“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收拾好了行装,想着明日便可南下,便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沫儿!沫儿!”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飞奔了过来,“你要去哪里?”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别出去!那些人要害你,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带着各种美丽的颜色,如同精灵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舞,嬉笑着追逐。最后凝成了七色的光带,在半空不停辗转变换,将她笼罩。。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