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还算知道痛!”看着他蹙眉,薛紫夜更加没好气。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秋水她……”他忍不住开口,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
“内息、内息……到了气海就回不上来……”瞳的呼吸声很急促,显然内息紊乱,“针刺一样……没法运气……”。
十二年前,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出卖了自己的人生!他终于无法承受,在黑暗里低下了头,双手微微发抖。!
她侧过身,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一字一顿道:
片刻,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
“哦,秋之苑还有病人吗?”他看似随意地套话。。
仿佛被击中了要害。瞳不再回答,颓然坐倒,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
““这个东西,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她扶着他坐倒在地,将一物放入他怀里,轻轻说着,神态从容,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你拿好了。有了这个,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轿子抬起的瞬间,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朗朗道:“在下来之前,也曾打听过——多年来,薛谷主不便出谷,是因为身有寒疾,怯于谷外风雪。是也不是?”。
旋“不,肯定不是。”霍展白从地上捡起了追风的佩剑,“你们看,追风、蹑景、晨凫、胭脂四人倒下的方位,正符合魔宫的‘天罗阵’之势——很明显,反而是八骏有备而来,在此地联手伏击了某人。”。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他想大呼,却叫不出声音。!
——是妙风?
“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后再说。”!
薛紫夜伸臂撑住他,脱口惊呼:“妙风!”。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看啊,真是可爱的小兽,”教王的手指轻轻叩着玉座扶手,微笑道,“刚吃了乌玛,心满意足得很呢。”!
群山在缓缓后退,皑皑的冰雪宛如珠冠上的光。。
“药师谷……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他却忽然微微一怔。。
“是。”宁婆婆颔首听命,转头而下。。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嗯?”实在是对那个陌生的名字有些迟钝,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
“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震得他站立不稳,抱着她扑倒在雪中。同一瞬间,飞翩发出一声惨呼,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
脚印!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妙风恭声:“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
晚来天欲雪,何处是归途?。
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好了——再不好,我看你都要疯魔了。”。
““不过你也别难过——这一针直刺廉泉穴,极准又极深,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继续安慰——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她的声音停顿了。“这、这是……”。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双肩肩胛骨之间,一股暖流无声无息注入,她只觉全身瞬间如沐春风。。
“说吧,你要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快些解脱?还是保命?”!
“卫风行抱着孩子唯唯诺诺,不敢分解一句。……”
“妙水握着沥血剑,双手渐渐发抖。。
——那是有什么东西,在雪地里缓慢爬行过来的声音。。
教王举袖一拂,带开了那一口血痰,看着雪地上那双依然不屈服的眼睛,脸色渐渐变得狰狞。他的手重新覆盖上了瞳的顶心,缓缓探着金针的入口,用一种极其残忍的语调,不急不缓叙述着:“好吧,我就再开恩一次——在你死之前,让你记起十二年前的一切吧!瞳!”!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