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墨魂剑下垂指地，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

    霍展白起身欲追，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

    “是武林中人吧。”年轻一些的壮丁凝望着一行七人的背影，有些神往，“都带着剑哪！”。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她的手衰弱无力，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想也不想，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

    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仿佛一个回魂的冥灵。。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已齐到了马膝，马车陷在大雪里，到得天黑时分，八匹马都疲惫不堪。心知再强行催促，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暂时休息片刻。！

    “该用金针渡穴了。”薛紫夜看他咳嗽，算了算时间，从身边摸出一套针来。然而妙风却推开了她的手，淡然说：“从现在开始，薛谷主应养足精神，以备为教王治病。”

    妙风猛然一震，肩背微微发抖，却终不敢抬头。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春暖花开的时候，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

    “剑尖霍然顿住，妙水扔开了妙风，闪电般转过头来，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面色几近疯狂：“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叫他什么！”！

    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旋来不及想，她霍地将拢在袖中的手伸出，横挡在两人之间。。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明介，好一些了吗？”薛紫夜的声音疲倦而担忧。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多么可笑。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是以黄粱一梦，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老七？！”。

    霍展白犹自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望着房内。卫风行剥换婴儿尿布的手法娴熟已极，简直可与当年他的一手“玉树剑法”媲美。！

    “妙空使！”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掩住了嘴。。

    ““就为那个女人，我也有杀你的理由。”徐重华戴着青铜面具冷笑，拔起了剑。。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他的四肢还在抽动，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双手来——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手，无法挪动；脚，也无法抬起。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

    “展白！”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展白，别走！”。

    瞳猛地抬头，血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面具露出的那张脸，竟然如此年轻。……

    不行……不行……自己快要被那些幻象控制了……

    眼神越发因为憎恶而炽热。他并不急着一次杀死这个宿敌，而只是缓缓地、一步步地逼近，长剑几次在霍展白手足上掠过，留下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脱口：“秋水！”。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明白了——它是在催促自己立刻离开，前往药师谷。。

    ““如果我拒绝呢？”药师谷眼里有了怒意。。

    修罗场里出来的人，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

    “霍展白垂头沉默。……”

    “此夜笛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薛紫夜不置可否。。

    ——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怎么会在这里？！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