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一路向北。
“谷主!谷主!”绿儿跑得快要断气,撑着膝盖喘息,结结巴巴说,“大、大事不好了……谷口、谷口有个蓝头发的怪人,说要见您……”
“——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像十几年前一样,被一直关在黑暗里。”。
不行……不行……自己快要被那些幻象控制了……。
“——必须要立刻下山去和妙火会合,否则……!”
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哟,好得这么快?”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望着他腹部的伤口,“果然,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垂下了手。!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旋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雅弥!雅弥!”她扑到地上,将他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呼唤着他的乳名。!
“原来……”他讷讷转过头来,看着廖青染,口吃道,“你、你就是我五嫂?”!
笛声如泣,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低眉横笛,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而天涯,便是他的所往——没有人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昨夜那一场痛哭,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只是一夜过去,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
十二年前她已经失去了雪怀,今日怎么可以再失去明介?。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明介,你身上的穴道,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轻轻嘱咐,“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只要恢复武功,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可是,你听我的话,不要再乱杀人了。”。
““我有儿子?”他看着手里的剑,喃喃——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直到夭折,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个个同样被吓住,噤若寒蝉。!
空荡荡的十二阙里,只留下妙空一个人。。
那样殚精竭虑地查阅,也只能找到一个药方,可以将沫儿的病暂时再拖上三个月——可三个月后,又怎么和霍展白交代?。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
他,是一名双面间谍?!
薛紫夜抱着他的头颅,轻柔而小心地舔舐着他眼里的毒。他只觉她的气息吹拂在脸上,清凉柔和的触觉不断传来,颅脑中的剧痛也在一分分减轻。。
“反正,”他下了结论,将金针扔回盘子里,“除非你离开这里,否则别想解开血封!”。
““刷!”他根本不去管刺向他身周的剑,只是不顾一切地伸出另一只手,以指为剑,瞬地点在了七剑中年纪最小、武功也最弱的周行之咽喉上!。
“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
瞳?他要做什么?!
““你到底开不开窍啊!”她把手里的金针一扔,俯过身去点着他的胸口,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那个教王是不是给你吃了迷药?我想救你啊……你自己怎么不当一回事?”……”
“走到门口的人,忽地真的回过身来,迟疑着。。
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
“不救他,明介怎么办?”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手紧紧绞在一起,“他会杀了明介!”!
而他,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满身是血,提着剑,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