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群獒争食,有刺骨的咀嚼声。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妙水,”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我们,交换条件。”。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避开了教王的眼光。。
不由自主地,墨魂划出凌厉的光,反切向持有者的咽喉。!
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是否要她跟了去?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
“你……是骗我的吧?”妙水脸上涌出凌厉狠毒的表情,似乎一瞬间重新压抑住了内心的波动,冷笑着,“你根本不是雅弥!雅弥在五岁时候就死了!他、他连刀都不敢握,又怎么会变成教王的心腹杀手?!”
“扑通!”筋疲力尽的马被雪坎绊了一跤,前膝一屈,将两人从马背上狠狠摔下来。妙风急切之间伸手在马鞍上一按,想要掠起,然而身体居然沉重如铁,根本没有了平日的灵活。。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回来了?”她在榻边坐下,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
“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
旋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嗯,”薛紫夜忍住了咳嗽,闷闷道,“用我平日吃的那服就行了。”!
“瞳!你没死?!”她惊骇地大叫出来,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叛乱失败后,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为什么会是洞开的?!
只是睡了一觉,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
“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妙风破碎的衣襟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牛角琢成,装饰着银色的雕花,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
“呵,谢谢。”她笑了起来,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是啊,一个青楼女子,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又能怎样呢?人强不过命。”。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干什么?”她吓了一跳,正待发作,却看到对方甚至还没睁开眼睛,不由一怔。。
““……”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
他一惊,立刻翻身坐起——居然睡了那么久!沫儿的病还急待回临安治疗,自己居然睡死过去了!。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可是……今天他的伤太多了。就算八只手,只怕也来不及吧?。
“知道。”黑夜里,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各取所需,早点完事!”。
““啊!你、你是那个——”教王看着这个女人,渐渐恍然,“善蜜公主?”。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她狂奔而去,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
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妙风垂首不语,跪在阶下,不避不让。
“抱、抱歉。”明白是自己压得她不能呼吸,妙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松开手撑住雪地想要站起来,然而方一动身,一口血急喷出来,眼前忽然间便是一黑——。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也是!”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捶了一拳,“目下教王走火入魔,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只有明力一人在宫。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然而她坐在窗下,回忆着梦境,却泛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她不知道霍展白如今是否到了临安,沫儿是否得救,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瞳的眼神渐渐凝聚:“妙水靠不住——看来,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