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身在冰面上，望着冰下的人。入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琉璃灯在手里摇摇晃晃，在冰上折射出流转的璀璨光芒。

    “你难道不想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为了逃出来，你答应做我的奴隶；为了证明你的忠诚，你听从我吩咐，拿起剑加入了杀手们的行列……呵呵，第一次杀人时你很害怕，不停地哭。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谁会想到你会有今天的胆子呢？”

    “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妙水有些诧异地回头，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们故人重逢，会多说一会儿呢。”。

    “是、是瞳公子！”有个修罗场出来的子弟认出了远处的身形，脱口惊呼，“是瞳公子！”。

    “这个妙水，虽然只在桥上见过一面，却印象深刻。她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靡靡气息，散发着甜香，妖媚入骨——她一眼看去便心里明白，这个女人，多半是修习过媚术。！”

    十四岁时落入冰河漂流了一夜，从此落下寒闭症。寒入少阴经，脉象多沉或沉紧，肺部多冷，时见畏寒，当年师傅廖青染曾开了一方，令她每日调养。然而十年多来劳心劳力，这病竟是渐渐加重，沉疴入骨，这药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管用了。。

    “这个，恕难从命。”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

    “雅弥……是你？”她的神志稍微回复，吐出轻微的叹息——原来，是这个人一直不放弃地想挽回她的生命吗？他与她相识不久，却陪伴到了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她说想救他——可是，却没有想过要救回昔日的雅弥，就得先毁掉了今日的妙风。。

    “那么，”她纳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笑了？”。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旋她抬起头，缓缓看了这边一眼。。

    ““还算知道痛！”看着他蹙眉，薛紫夜更加没好气。！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站起了身：“我出去一下，稍等。”！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恐惧什么呢？那个命令，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

    “你认识瞳吗？”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声音有些发抖。。

    南宫老阁主前去药师谷就医的时候，新任盟主尽管事务繁忙，到底还是陪了去。！

    令她诧异的是，这一次醒来，妙风居然不在身侧。。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霍公子，请去冬之园安歇。”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侧过头看，却是霜红。。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她侧过身，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一字一顿道：。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马上来！”绿儿在外间应了一句。。

    “嘿，”飞翩发出一声冷笑，“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我们八骏也不算——”……

    片刻前还陷在昏迷挣扎里的瞳，睁眼的时候眸中竟然雪亮，默默凝视着薛紫夜离去时的方向，在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光：猜疑、警惕、杀意以及……茫然。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没，呵呵，运气好，正好是妙水当值，”妙火一声呼啸，大蛇霍地张开了嘴，那些小蛇居然就源源不断地往着母蛇嘴里涌去，“她就按原先定好的计划回答，说你去了长白山天池，去行刺那个隐居多年的老妖。”。

    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浸泡了他的前半生。。

    “何时，他已经长得那样高？居然一只手便能将她环抱。。

    ““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面无表情。。

    沐春风？他已然能重新使用沐春风之术！！

    “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喀喀，没有接到教王命令，我怎么会乱杀人？”他眼里的针瞬间消失了，只是咳嗽着苦笑，望了一眼薛紫夜，“何况……小夜已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又怎么会……”。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渺小如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