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病人昨天折腾了一夜，不停地抱着脑袋厉呼，听得她们都以为他会立刻死掉，一大早慌忙跑过来想问问小姐，结果就看到了这样尴尬的一幕。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雪还是那样大，然而风里却传来了隐约的银铃声，清脆悦耳。铃声从远处的山谷里飘来，迅疾地几个起落，到了这一片雪原上。。

    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双手拢在怀里——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同伴警惕：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

    ““你……为何……”教王努力想说出话，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

    “正好西域来了一个巨贾，那胡商钱多得可以压死人，一眼就迷上了小姐。死了老婆，要续弦——想想总也比做妾好一些，就允了。”抱怨完了，胭脂奴就把他撇下，“你自己吃罢，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出嫁啦！”。

    老鸨认得那是半年前柳花魁送给霍家七公子的，吓了一跳，连忙迎上来：“七公子！原来是你？怎生弄成这副模样？可好久没来了……快快快，来后面雅座休息。”！

    “啊？”妙风骤然一惊，“教中出了什么事？”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她在黑暗中拿起了一个白玉面具，放到了自己脸上——那是她派人搜索了谷外冷杉林后带回来的东西。那边的林里，大雪掩埋着十二具尸体。通过霍展白的描述，她知道这是昆仑大光明宫座下的十二银翼杀手。。

    “也真是可笑，在昨夜的某个瞬间，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然而，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旋“可怜。不想死吗？”教王看着倒地的瞳，拈须微笑，“求我开恩吧。”。

    “车内有人失声痛哭，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平静如一泓春水。他缓缓策马归去，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踏上克孜勒荒原。！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他诧异地抬起头，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

    “妙风默默颔首，看着她提灯转身，朝着夏之园走去——她的脚步那样轻盈，不惊起一片雪花，仿佛寒夜里的幽灵。这个湖里，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好歹救了我一次，所以，那个六十万的债呢，可以少还一些——是不是？”她调侃地笑笑，想扯过话题。。

    “妙火有些火大地瞪着瞳，怒斥：“跟你说过，要做掉那个女人！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留到现在，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

    然而，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

    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

    “糟了。”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

    ““是、是瞳公子！”有个修罗场出来的子弟认出了远处的身形，脱口惊呼，“是瞳公子！”！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对一般人来说，龙血珠毫无用处，然而对修习术法的人来说，这却是至高无上的法器。《博古志》上记载，若将此珠纳于口中吞吐呼吸，辅以术法修行，便能窥得天道；但若见血，其毒又可屠尽神鬼魔三道，可谓万年难求。。

    霍展白沉吟片刻，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也便有了答案。……

    出门前，他再叮嘱了一遍：“记住，除非他离开，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

    喝过宁婆婆熬的药后，到了晚间，薛紫夜感觉气脉旺盛了许多，胸中呼吸顺畅，手足也不再发寒。于是又恢复了坐不住的习惯，开始带着绿儿在谷里到处走。

    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

    明白它是在召唤自己跟随前来，妙风终于站起身，踉跄着随着那只鸟儿狂奔。。

    ““……”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随即低声：“是。”。

    “除了卫风行，廖青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耐心和包容力。无论这个疯女人如何折腾，霍展白始终轻言细语，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

    “有！有回天令！”绿儿却大口喘气着说，“有好多！”！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嘘。”妙水却竖起手指，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我可是偷偷过来的。”。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只可惜，我的徒儿没有福气。！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