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多谢。”妙风欣喜地笑,心里一松,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低低呻吟一声,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血从指间慢慢沁出。
然而话音未落,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同时,他侧身一转,背对着飞翩,护住怀里的人,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
“见死不救?”那个女子看着他,满眼只是怜悯,“是的……她已经死了。所以我不救。”。
“她拈着金针,缓缓刺向他的气海,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下去,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箱笼连绵,声势浩大。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褐发碧眼,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
“不!”薛紫夜大惊,极力挣扎,撑起了身子挪过去,“住手!不关他的事,要杀你的人是我!不要杀他!”!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绿儿,住口。”薛紫夜却断然低喝。。
“这边刚开始忙碌,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有人急速走入,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小青,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有谁来了?”!
“嚓!”那一剑刺向眉心,霍展白闪避不及,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
旋“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其实……”。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有蓝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明介……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
那声称呼,却是卡在了喉咙里——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应该称其前辈;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然而,为什么要直到此刻,才动用这个法术呢?。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
““呵……不用对我说对不住,”胭脂奴哼了一声,“也亏上一次,你那群朋友在楼里喝醉了,对小姐说了你八年来的种种事情,可真是惊世骇俗呀!小姐一听,终于灰了心。”!
“不用了,”薛紫夜却微笑起来,推开她的手,“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
“妙水!”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撕心裂肺地大呼,“妙水!”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却什么也无法抓住。。
““嘎——嘎。”雪鹞在风雪中盘旋,望望远处已然露出一角的山谷,叫了几声,又俯视再度倒下的主人,焦急不已,振翅落到了他背上。。
——早就和小姐说了不要救这条冻僵了的蛇回来,现在可好了,刚睁眼就反咬了一口!……
是要挟,还是交换?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说吧,你要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快些解脱?还是保命?”。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后堂里叮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
“妙风松了一口气,瞬地收手,翻身掠回马背。。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那个坐在黑暗深处的的青年男子满身伤痕,四肢和咽喉都有铁镣磨过的血痕,似是受了不可想象的折磨,苍白而消瘦,然而却抬起了眼睛扬眉一笑。那一笑之下,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了夺目的光——那种由内而外的光不仅仅通过双瞳发出,甚至连没有盯着他看的人,都感觉室内光芒为之一亮!……”
“他默默地趴伏着,温顺而听话。全身伤口都在痛,剧毒一分分地侵蚀,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一声不吭,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音,便会打碎这一刻的宁静。。
他忍不住撩起帘子,用胡语厉叱,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薛紫夜望了一眼那十枚回天令,冷冷道:“有十个病人要看?”!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