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那时候,前代药师谷谷主廖青染救起了这个心头还有一丝热的女孩,而那个少年却已然僵硬。然而十几年了,谷主却总是以为只要她医术再精进一些,就能将他从冰下唤醒。!
然而,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
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却不料,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居于深山的摩迦一族,眼睛虽然呈现出中原和西域都不曾有的淡蓝和深黑,但平日却没有丝毫异常——根本不像传说中那样,曾经出过杀人于一个眼神之间、导致贵霜全国大乱的恶魔。。
“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
然而在脱困后,她却有某种强烈的恍惚,仿佛在方才对方开眼的一瞬间看到了什么。这双眼睛……这双眼睛……那样熟悉,就像是十几年前的……。
旋除了教王,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而西归路上,种种变乱接踵而至,身为保护人的自己,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不!”薛紫夜大惊,极力挣扎,撑起了身子挪过去,“住手!不关他的事,要杀你的人是我!不要杀他!”!
“小晶,这么急干什么?”霜红怕惊动了病人,回头低叱,“站门外去说话!”
“出门前,他再叮嘱了一遍:“记住,除非他离开,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
这种欲雪的天气,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猜拳行令的,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
““你……非要逼我至此吗?”最终,他还是说出话来了,“为什么还要来?”。
那个少年如遭雷击,忽然顿住了,站在冰上,肩膀渐渐颤抖,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小夜!雪怀!等等我!等等我啊……”。
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忍受。!
——因为那个孩子,一定会在他风尘仆仆搜集药物的途中死去。。
““从今天开始,徐沫的病,转由我负责。”。
谁也没有想到,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就在这一日起,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呼吸着,节奏凌乱。。
“不要去!”瞳失声厉呼——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了!。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他点了点头:“高勒呢?”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是。”霜红答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
“妙水握着沥血剑,双手渐渐发抖。。
“那个火球,居然是方才刚刚把他们拉到此地的马车!难道他们一离开,那个车夫就出事了?。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卸去了心头的重担,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
““不可能!她不可能骗我……我马上回去问她。”霍展白脸色苍白,胡乱地翻着桌上的奇珍异宝,“你看,龙血珠已经不在了!药应该炼出来了!”。
第二枚金针静静地躺在了金盘上,针末同样沾染着黑色的血迹。。
那一击的力量是骇人的,妙风在铜爵那一斩发出后随即抢身斜向冲出,并未直迎攻击。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一瞬间就穿过雪雾掠了出去,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一闪即没——!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