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看着这个一醒来就吆五喝六的女人,皱眉摇了摇头。
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铜爵倒地,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将瞳重新放回了榻上,霜红小心地俯下身,探了探瞳的头顶,舒了口气:“还好,金针没震动位置。”。
““冒犯了。”妙风叹了口气,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跃上马背,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低声道:“如果能动,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
她看了他一眼,怒喝:“站起来!楼兰王的儿子,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
是的,不会再来了……不会再来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刷!”一步踏入,暗夜里仿佛忽然有无形的光笼罩下来,他情不自禁地转头朝着光芒来处看去,立刻便看见了黑暗深处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那是妖异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双瞳,深不见底,足以将任何人溺毙其中!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瞳想紧闭双眼,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
已经二十多天了,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八年来,她从未去找过师傅,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能顺利找到。。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妙风不知是何时醒来的,然而眼睛尚未睁开,便一把将她抱起,从马背上凭空拔高了一丈,半空中身形一转,落到了另一匹马上。她惊呼未毕,已然重新落地。。
旋“知道了。”霍展白答应着,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
“因为她还不想死——!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他默然地坐下,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完全不能动弹。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她的模样。十二年不见了……今夜之后,或者就是至死不见。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杀人……第一次杀人。。
“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教王应该先问‘能不能治好’吧?”。
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沉默许久,妙风忽地单膝跪倒:“求教王宽恕!”。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那个时候,我的名字叫雅弥……”。
““有医生吗?”他喘息着停下来,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这里有医生吗?”!
那个寂静的夜晚,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在梅树下酣睡。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
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同样被金索系住了脖子,铁圈深深勒入颈中,无法抬起头。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镣铐锁在地上,被迫匍匐在冰冷的石地面上,身上到处都是酷刑的痕迹。戴着白玉的面具,仿佛死去一样一动也不动。。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强烈的痛苦急速地撕裂开来,几乎要把人的心化成齑粉。他伸出手,却发现气脉已然无法运行自如。眼看着薛紫夜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心如刀割。……
“你……”徐重华厉声道,面色狰狞如鬼。
“我昏过去多久了?”她仰头问,示意小晶将放在泉边白石上的长衣拿过来。
明白了——它是在催促自己立刻离开,前往药师谷。。
“你的手,也要包扎一下了。”廖青染默然看了他许久,有些怜悯。。
“他倒过剑锋,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背后的八剑紧紧追来,心胆俱裂的她顾不得别的,直接推开了那一扇铁门冲了进去——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森冷的雪狱里一片黑暗,只有火把零星点缀,让她的视觉忽然一片黯淡,什么也看不见了。!
““圣火令?!”薛紫夜一眼看到,失声惊呼。……”
“霍展白无法回答,因为连声音都被定住。。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青染师傅……青染师傅……为何当年你这样地急着从谷中离去,把才十八岁的我就这样推上了谷主的位置?你只留给我这么一支紫玉簪,可我实在还有很多没学到啊……!
“嗯?”实在是对那个陌生的名字有些迟钝,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