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她却沉默下来，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叹息：“不过……白，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他奉命追捕，于西昆仑星宿海旁将其斩杀。

    她曾不顾自己性命地阻拦他，只为不让他回到这个黑暗的魔宫里——然而他却毫不留情地将她击倒在地，扬长而去。。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那种遥远而激烈的感觉瞬间逼来，令他透不过气。！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每一年，回天令由秘密的地点散发出去，然后流落到江湖上。后总会经历一番争夺，最后才由最需要和最有实力的人夺得，前来药师谷请求她的帮助。一般来说，第一个病人到这里，多少也要是三个月以后了。

    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切出长长的伤口。。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暮色里，寒气浮动，云层灰白，隐隐有欲雪的迹象。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抖开却是一袭大氅，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就算是神医，也要小心着凉。”！

    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旋然而，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

    ““蠢女人！”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知道。”黑夜里，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各取所需，早点完事！”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

    薛紫夜勉强动了动，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铮”的一声，名剑白虹竟然应声而断！！

    妙风猛然一震，肩背微微发抖，却终不敢抬头。。

    “不过片刻，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吐在了地上，坐直身子喘了口气。。

    她拿着翠云裘，站在药圃里出神。。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看来，无论如何，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

    “原来……”他讷讷转过头来，看着廖青染，口吃道，“你、你就是我五嫂？”。

    “在那一瞬间，妙风霍然转身！。

    ——这个女人，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

    绿儿跺脚，不舍：“小姐！你都病了那么多年……”

    不远处，是夏之园。

    全场欢声雷动，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昔年的师傅、师娘、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殊无半分喜悦，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微微地点了点头。。

    “不救他，明介怎么办？”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手紧紧绞在一起，“他会杀了明介！”。

    “手心里扣着一面精巧的菱花镜——那是女子常用的梳妆品。。

    “他想转头，然而脖子痛得折断一般。眼角只瞟到雪鹞正站在架子上垂着头打瞌睡，银灯上烧着一套细细的针，一旁的银吊子里药香翻腾，馥郁而浓烈。。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好！”看了霍展白片刻，瞳猛然大笑起来，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你们可以走了！”……”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七公子，七公子！”老鸨急了，一路追着，“柳姑娘她今日……”。

    “他已经走了，”霍展白轻轻拍着她背，安慰道，“好了，别想了……他已经走了，那是他自己选的路。你无法为他做什么。”！

    “相信不相信，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抓住她的肩，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紫夜，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瞳即便是相信，又能如何呢？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他宁可不相信……如果信了，离死期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