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欲雪的天气,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猜拳行令的,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
“不……不……啊!啊啊啊啊……”他抱着头发出了低哑的呼号,痛苦地在雪上滚来滚去,身上的血染满了地面——那样汹涌而来的往事,在瞬间逼得他几乎发疯!
幻象一层层涌出——。
“说吧,你要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快些解脱?还是保命?”。
“廖青染叹息:“紫夜她只是心太软——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沫儿得的是绝症。”!”
为她打着伞,自己大半个身子上却积了厚厚的雪。。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瞳?他要做什么?
“明介……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
“放心。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但是,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
谁?有谁在后面?!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一惊回首,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走到了亭中。。
“忽然间,黑暗裂开了,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瞳哼了一声:“会让他慢慢还的。”。
旋“薛谷主,你持圣火令来要我饶恕一个叛徒的性命——那么,你将如愿。”教王微笑着,眼神转为冷厉,一字一句地开口,“从此后瞳的性命便属于你。但是,只有在你治愈了本座的病后,才能将他带走。”。
““你……”睡眼惺忪的人一时间还没回忆起昨天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个女人如此暴跳,只是下意识地躲避着如雨般飞来的杯盏,在一只酒杯砸中额头之时,他终于回忆起来了,大叫:“不许乱打!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不关我事……对,是你占了我便宜!”!
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
廖青染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
“妙风微笑着放下手,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他躬身致意:“谷主医术绝伦,但与内功相比,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在这一刻后,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
——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第二个问题了。先划拳!”!
然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他竭力维持着身形和神志,不让自己在对方之前倒下。而面前被自己长剑刺穿的胸膛也在急促起伏,白玉面具后的眼神正在缓缓黯淡下去。。
““好,东西都已带齐了。”她平静地回答,“我们走吧。”!
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如王姐最后的要求,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他总是微笑着,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
“妙水使?”薛紫夜一惊,看到门口抱剑而立的女子。。
“她转过头,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小夜,小夜……如今不用再等百年,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你可欢喜?。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
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
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不过,还是得赶快。”妙火收起了蛇,眼神严肃,“事情不大对。”。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徐夫人便是在此处?”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忽然间脸色一变,“糟了!”。
““霍、霍……”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终于吐出了一个字。。
他在说什么?瞳公子?!
“的确,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薛紫夜手里拈着一根尖利的银针,眼神冷定,如逆转生死的神。!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