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谷主，你没事吧？”一切兔起鹘落，发生在刹那之间，绿儿才刚反应过来。
那一瞬间，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
黑夜里，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闪烁如星。。
“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
小夜……小夜……我好容易才跑出来了，为什么你见了我就跑？。
他想追上去，却无法动弹，身体仿佛被钉住了。！
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垂下了手。
“知道了。”霍展白答应着，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你不记得了吗？十九年前，我和母亲被押解着路过摩迦村寨，在村前的驿站里歇脚。那两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却想凌辱我母亲……”即使是说着这样的往事，薛紫夜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那时候你和雪怀正好在外头玩耍，听到我呼救，冲进来想阻拦他们，却被恶狠狠地毒打——。
“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南宫老阁主一惊，闪电般点足后掠，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划出一道曲线，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
旋“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然而，不知为何，心里却有另一种牵挂和担忧泛了上来。！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恳求。！
她在一瞬间被人拎了起来，狠狠地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痛得全身颤抖。。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为什么还要来？”瞳松开了紧握的手，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青紫。仿佛心里的壁垒终于全部倾塌，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颤抖到几乎无法支持，松开了手，颓然撑着铁笼转过了脸去：“为什么还要来……来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好！”同伴们齐声响应。。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轻声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你！”薛紫夜猛然站起。。
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不许再提当年之事，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
“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微笑道：“瞳，所有人都抛弃了你。只有教王需要你。来吧……来和我们在一起。”。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她在意他的性命，不愿看着他死，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她蓦然觉得惊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喃喃：“我救不了她。”
怎么办？。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这个大光明宫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深不可测，从瞳到妙风无不如此——这个五明子之一的妙水使如此拉拢自己，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是你？”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便不再多问，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瞳！”刹那间，两人同时惊呼。。
“……”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我知道你要价高，是为了养活一谷的人——她们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或是孤儿吧？”他却继续说，唠唠叨叨，“我也知道你虽然对武林大豪们收十万的诊金，可平日却一直都在给周围村子里的百姓送药治病——别看你这样凶，其实你……”！
是谁，能令枯木再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