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他一瞬间打了个寒战。教王是何等样人,怎么会容许一个背叛者好端端地活下去!瞳这样的危险人物,如若不杀,日后必然遗患无穷,于情于理教王都定然不会放过。
他微微一震,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因为你,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她在那个梦里,沉浸得太久。如今执念已破,一切,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那么,能否麻烦薛姑娘尽快炼制出来?”他在榻上坐起,端端正正地向她行了一礼,脸上殊无玩笑意味,“我答应了秋水,要在一个月内拿着药返回临安去。”。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她狂奔而去,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
“好。”薛紫夜捏住了钥匙,点了点头,“等我片刻,回头和你细细商量。”!
他握紧了珠子,还想去确认对手的死亡,然而一阵风过,衰竭的他几乎在风中摔倒。
“徐夫人便是在此处?”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忽然间脸色一变,“糟了!”
也真是可笑,在昨夜的某个瞬间,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然而,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
“抓住了,我就杀了你!”那双眼睛里,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杀了你!”。
旋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免得心怀内疚。!
出了这个关,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
““你不想看她死,对吧?”妙水眼里充满了获胜的得意,开口,“你也清楚那个女医者上山容易下山难吧?她已经触怒了教王,迟早会被砍下头来!呵呵……瞳,那可都是因为你啊。”!
“从来没见过小姐睡得这样安静呢……”跟了薛紫夜最久的霜红喃喃,“以前生了再多的火也总是嚷着冷,半夜三更的睡不着,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现在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谷主!”忽然间,外面一阵慌乱,她听到了绿儿大呼小叫地跑进来,一路摇手。。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他竭力维持着身形和神志,不让自己在对方之前倒下。而面前被自己长剑刺穿的胸膛也在急促起伏,白玉面具后的眼神正在缓缓黯淡下去。。
“夏浅羽放下烛台,蹙眉道:“那药,今年总该配好了吧?”。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而眼前的瞳,便是目下修罗场杀手里号称百年一遇的顶尖人物。!
在所有人都呼拉拉走后,霍展白才回过神来,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打破的额头——这算是医者对病人的态度吗?这样气势汹汹的恶女人,完全和昨夜那个猫一样安静乖巧的女子两样啊。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霍展白沉吟片刻,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也便有了答案。。
““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是的,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
话语冻结在四目相对的瞬间。
唉……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咬了一口软糕,又喝了一口药酒,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只为那一个人而生,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不问原因,也不会迟疑。。
那一瞬间,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那不是《葛生》吗?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
“那一瞬间,妙风想起来了——这种花纹,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
“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厉叱:“雅弥,拿起来!”。
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踉跄后退,猛然喷出一口血,跌入玉座。!
““瞳公子和教王动手?”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
“他霍然转身向西跪下,袖中滑出了一把亮如秋水的短刀,手腕一翻,抵住腹部。。
瞳的肩背蓦然一震,血珠从伤口瞬地滴落。。
飞翩?前一轮袭击里,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