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悲哀而平静。

    十二年后，当所有命运的潮汐都退去，荒凉沙滩上，怎么能以这样的情状和她重逢！“滚！”他咬着牙，只是吐出一个字。

    然而同时被妙风护体真气反击，教王眼里妖鬼般的神色也黯淡了下去，在用尽全力的一击后，也终于是油尽灯枯，颓然地倒在玉阶上。。

    “我看疯魔的是你，”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都而立的人了，还在这地方厮混——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

    “——是妙风？！”

    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然而那之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她的眼神忽然一变：那只手的指甲，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

    “否则，你会发疯。不是吗？”！

    奇异的是，风雪虽大，然而他身侧却片雪不染。仿佛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温暖柔和的力量，将那些冰冷的霜雪融化。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

    “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那么，有劳薛谷主了。”！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旋到了现在再和他说出真相，她简直无法想象霍展白会有怎样的反应。。

    ““好！”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妙风无言，微微低头。。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啊？”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什么？”！

    “金索上的钥匙。”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面无表情，“给我。”。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

    ““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表情霍然转为严厉，“莫非……你是嫌弃她了——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现在又得了这种病，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是不是？”！

    他微微一震，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因为你，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她在那个梦里，沉浸得太久。如今执念已破，一切，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来不及多想，知道不能给对方喘息，杀手瞳立刻合身前扑，手里的短剑刺向对方心口。然而只听得“叮”的一声，他的虎口再度被震出了血。。

    “廖青染嘴角一扬，忽地侧过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露出小儿女情状：“知道了。乖乖在家，等我从临安带你喜欢的梅花糕来。”。

    鼎剑阁八剑，八年后重新聚首，直捣魔宫最深处！……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

    暮色深浓，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女人……如今又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她的笔尖终于顿住，在灯下抬眼看了看那个絮絮叨叨的人，有些诧异。。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你不想看她死，对吧？”妙水眼里充满了获胜的得意，开口，“你也清楚那个女医者上山容易下山难吧？她已经触怒了教王，迟早会被砍下头来！呵呵……瞳，那可都是因为你啊。”……”

    “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后再说。”。

    “原来是真的……”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低哑地开口，“为什么？”！

    “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