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吗?”妙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他看得出神。在六岁便被关入黑房子,之后的七年里他从未见过她。即便是几天前短暂的逃脱里,也未曾看清她如今的模样——小夜之于他,其实便只是缺口里每日露出的那一双明眸而已:明亮,温柔,关怀,温暖……黑白分明,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妙水信里说,教王这一次闭关修习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却失败了!目下走火入魔,卧病在床,根本无力约束三圣女、五明子和修罗场,”妙火简略地将情况描述,“教里现在明争暗斗,三圣女那边也有点忍不住了,怕是要抢先下手——我们得赶快行动。”。
“阁主令我召你前去。”一贯浮浪的夏浅羽此刻神色凝重,缓缓举起了手,手心里赫然是鼎剑阁主发出的江湖令,“魔教近日内乱连连,日圣女乌玛被诛,执掌修罗场的瞳也在叛乱失败后被擒——如今魔教实力前所未有地削弱,正是一举诛灭的大好时机!”。
““怎么?看到老相好出嫁,舍不得了?”耳边忽然有人调侃,一只手直接拍到了他肩上。!”
“啊!你、你是那个——”教王看着这个女人,渐渐恍然,“善蜜公主?”。
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固定着他的头,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
他微微舒了口气。不过,总算自己运气不错,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竟毫无觉察。。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她的手忽然用力,揪住了他的头发,恶狠狠道:“既然不信任我,我何苦和你们站一边!”!
他在说什么?瞳公子?。
旋“出去吧。”她只是挥了挥手,“去药房,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灰白色的苍穹下,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笼罩在漠河上空,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赤、橙、黄、绿、青、蓝、紫……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不可能!”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忽地大叫,“不可能!我、我用了八年时间,才……”
“他再也不容情,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分尸裂体。那么多年了,无论在哪一方面,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让他如何不恨?!
“哈哈哈哈……”妙水仰头大笑,“那是妙火的头——看把你吓的!”。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然而那个丫头不开窍,刚推开门,忽地叫了起来:“谷主她在那里!”。
“真是经不起考验啊,”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忽然转过眼来看他,“是不是,瞳?”!
他无论如何想不出,以瞳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
“一瞬间,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
地上的人忽然间暴起,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天多了。”霍展白蹙眉,雪鹞咕了一声飞过来,叼着紫色织锦云纹袍子扔到水边,“所有人都被你吓坏了。”!
另外,有六柄匕首,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
他笑了起来,张了张口,仿佛想回答她。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将他的声音淹没。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始终未能说出话来,眼神渐渐涣散。。
““……”妙水呼吸为之一窒,喃喃着,“难怪遍搜不见。原来如此!”。
荆棘覆盖着藤葛,蔹草长满了山。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
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戴着面具,发出冷冷的笑——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子。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明介,明介,你真的全都忘了吗?。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明介!”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明介!”……”
“提到药师谷,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是,薛谷主医术绝顶,定能手到病除。”。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