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传说中,二十年前药师谷的唐临夏谷主、她师傅廖青染的授业恩师,就是吐血死在这个藏书阁里的,年仅三十一岁——一直到死,手里还握着一本《药性赋》,还在苦苦思索七星海棠之毒的解法。
她咬牙撑起身子,换上衣服,开始梳洗。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雪光日色一起射入,照得人眼花。薛紫夜乍然一见,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脱口低呼了一声,用手巾掩住眼睛。。
妙风神色淡定,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教王向来孤僻,很难相信别人——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教中狼虎环伺,我想留在他身侧,所以……”。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薛紫夜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下了怒意:“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
“知道了。”她拉下脸来,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
妙风猛然一震,肩背微微发抖,却终不敢抬头。。
““好了。”霍展白微笑,吐出一口气。!
廖青染叹息:“不必自责……你已尽力。”。
旋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第二,流光。第三,转魄。”!
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一片一片地浮现:雪怀、明介、雅弥姐弟、青染师傅、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
“呵……”那个人抬起头,看着她微笑,伸出满是血的手来,断断续续道,“薛谷主……你、你……已经穿过了石阵……也就是说,答应出诊了?”
“——除此之外,她这个姐姐,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
他摸着下巴,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忽然间蹙眉:可是,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
“我已经竭尽了全力……霍展白,你可别怪我才好。。
无法遗忘,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刚刚是立春,江南寒意依旧,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
““小心,沐春风心法!”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失声提醒。。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自从他六岁时杀了人开始,大家都怕他,叫他怪物,只有她还一直叫自己弟弟。!
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只是短短一瞬,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而在下一个刹那,他出现在两人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暗红色的剑,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她看定了那个来访的白衣剑客,忽地一笑:“可是,她最终拿它来救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
侍女们讷讷,相顾做了个鬼脸。……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
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带着各种美丽的颜色,如同精灵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舞,嬉笑着追逐。最后凝成了七色的光带,在半空不停辗转变换,将她笼罩。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飞抵药师谷。。
““这是临别赠言吗?”霍展白大笑转身,“我们都愚蠢。”。
““让不让?”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
她惊骇地看着:就算是到了这样的境地,还有这样强烈的下意识反击?这个人……是不是接受过某种极严酷的训练,才养成了这样即便是失去神志,也要格杀一切靠近身边之人的习惯?!
“两条人影风一样地穿行在皑皑白雪之中,隐约听得到金铁交击之声。远远看去,竟似不分上下。教王一直低着头,没有去与对手视线接触,而只是望着瞳肩部以下部分,从他举手投足来判断招式走向。……”
“那个火球,居然是方才刚刚把他们拉到此地的马车!难道他们一离开,那个车夫就出事了?。
“你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霍展白却怒了,这个女人实在太不知好歹,“宁婆婆说,这一次如果不是我及时用惊神指强行为你推血过宫,可能不等施救你就气绝了!现在还在这里说大话!”。
终于是结束了。!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