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小橙跃出门外，一步步向着湖中走去，脚下踩着坚冰。

    庭前梅花如雪，初春的风依然料峭。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卸去了心头的重担，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原来，却是她刺杀了教王！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她抢先动了手！！”

    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另一只手一松，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他霍然掠起！

    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

    然而那双睁开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神采，充斥了血红色的雾，已然将瞳仁全部遮住！醒来的人显然立刻明白了自己目下的境况，带着凌厉的表情在黑暗中四顾，哑声：“妙水？”。

    瞳的眼眸沉了沉，闪过凌厉的杀意。。

    “然而，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至死难忘。！

    妙空的身影，也在门口一掠而过。。

    旋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金针一取出，无数凌乱的片断，从黑沉沉的记忆里翻涌上来，将他瞬间包围。！

    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片刻后，另外一曲又响起。。

    “走下台阶后，冷汗湿透了重衣，外面冷风吹来，周身刺痛。。

    她看着信，忽然顿住了，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

    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眼看他的背影隐没于苍翠的山谷，她忽然觉得胸中阵阵寒冷，低声咳嗽起来。。

    ““这个，恕难从命。”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

    “可是……你也没有把他带回来啊……”她醉了，喃喃，“你还不是杀了他。”。

    “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好吧，女医者，我佩服你——可是，即便你不杀，妙风使的命我却是非要不可！”妙水站起身，重新提起了沥血剑，走下玉座来，杀气凛冽。。

    “薛紫夜唇角微微扬起，傲然回答：“一言为定！”。

    “别动他！”然而耳边风声一动，那个懒洋洋的谷主已然掠到了身侧，一把推开使女，眼神冷肃，闪电般地弯腰将手指搭在对方颈部。……

    是……一只鹞鹰？尽管猝不及防地受袭，瞳方寸未乱，剧烈地喘息着捂住伤口，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对方的眼睛。只要他不解除咒术，霍展白就依然不能逃脱。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那件事情，已经做完了吗？”她却不肯让他好好睡去，抬手抚摩着他挺直的眉，喃喃道，“你上次说，这次如果成功，那么所有一切，都会结束了。”。

    “柳非非怔了一下，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忽地笑了起来：“那可真太好了——记得以前问你，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你说‘那件事’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这回，可算是让我等到了。”。

    “是的，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那么，也应该因她而结束。。

    恐惧什么呢？那个命令，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

    “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事，薛谷主不必费神。”。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他想开口问她，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直看着薛紫夜，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

    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却还有妙水。！

    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