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这是?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妙水!”她失声惊呼——那个蓝衣女子,居然去而复返了!!”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
她在黑暗里戴上他的白玉面具。在她将面具覆上脸的刹那,他侧头看了一眼,忽然间霍地坐起——闪电般地伸出手来,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抓到了那个面具!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他花了一盏茶时间才挪开这半尺的距离。在完全退开身体后,反手按住了右肋——这一场雪原狙击,孤身单挑十二银翼,即便号称中原剑术第一的霍七公子,他也留下了十三处重伤。。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旋“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没事,风行,”廖青染随口应,“是我徒儿的朋友来访。”!
“如何?”只是一刹,他重新落到冰上,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
“你不记得了吗?十九年前,我和母亲被押解着路过摩迦村寨,在村前的驿站里歇脚。那两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却想凌辱我母亲……”即使是说着这样的往事,薛紫夜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那时候你和雪怀正好在外头玩耍,听到我呼救,冲进来想阻拦他们,却被恶狠狠地毒打——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小心!”一只手却忽然从旁伸过来,一把拦腰将她抱起,平稳地落到了岸边,另一只手依然拿着伞,挡在她身前,低声道,“回去吧,太冷了,天都要亮了。”。
“轿子抬起的瞬间,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朗朗道:“在下来之前,也曾打听过——多年来,薛谷主不便出谷,是因为身有寒疾,怯于谷外风雪。是也不是?”。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不用顾虑,”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板起了脸,“有我出面,谁还敢说闲话?”。
““愚蠢的瞳……”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慈爱而又怜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太天真了。”。
“走吧。”她咳嗽得越发剧烈了,感觉冰冷的空气要把肺腑冻结,“快回去。”。
“他往前踏了一大步,急切地伸出手,想去抓住那个雪中的红衣女子,然而膝盖和肋下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只是一转眼,那个笑靥就湮没在了纷繁的白雪背后。!
然而,一切,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
“看这个标记,”卫风行倒转剑柄,递过来,“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
“怎么?被刚才霍展白一说,这个女人起疑了?。
薛紫夜惊住:那样骄傲的人,终于在眼前崩溃。……
“风,看来……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冷笑着,“你……忘记‘封喉’了吗?”
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轻声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是楼兰的王族吗?”他俯下身看着遍地尸首里唯一活着的孩子,声音里有魔一样的力量,“你求我救命?那么,可怜的孩子,愿意跟我走吗?”。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只是睡了一觉,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