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吗？”妙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出了大事。”教徒低下头去，用几乎是恐惧的声音低低道，“日圣女……和瞳公子叛变！”。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不！作为前任药师谷主，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

    自从她出师以来，就很少再回到这个作为藏书阁的春之庭了。！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禀谷主，”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霜红她还没回来。”

    他想大呼，却叫不出声音。。

    为什么要想起来？这样的往事，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想起这样的自己！。

    ““你发现了？”他冷冷道，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旋“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魔教的，再敢进谷一步就死！”心知今晚一场血战难免，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喝，提剑拦在药师谷谷口。！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那是有什么东西，在雪地里缓慢爬行过来的声音。！

    一个杀手，并不需要过去。。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妙风破碎的衣襟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牛角琢成，装饰着银色的雕花，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

    然而身侧的薛紫夜却脸色瞬地苍白。。

    “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另一只手一松，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

    绿儿跺脚，不舍：“小姐！你都病了那么多年……”。

    “他的身体和视线一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地“钉”在那里，无法挪开。！

    冰上那个紫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声音平静：“过来，我在这里。”。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柳非非扑哧一声笑了，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嘴。。

    “他抬起手，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对一行人扬眉一笑——那张脸，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

    “啊，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天不亮就又出发了。”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可真急啊……

    霍展白犹自迟疑，秋水音的病刚稳定下来，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扔下？

    “我从不站在哪一边。”徐重华冷笑，“我只忠于我自己。”

    “你们都先出去。”薛紫夜望着榻上不停抱着头惨叫的人，吩咐身边的侍女，“对了，记住，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冬之馆里的霍展白。”。

    那一段路，仿佛是个梦——漫天漫地的白，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散乱的视线，枯竭的身体，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指引他前进的方向。。

    “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而所有的同僚，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如今机会难得，干脆趁机一举扫除！。

    ““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他不能再回到那个白雪皑皑的山谷里，留在了九曜山下的小院里，无论是否心甘情愿——如此的一往情深百折不回，大约又会成为日后江湖中众口相传的美谈吧？……”

    “念头方一转，座下的马又惊起，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咔嚓”一声轻响，马腿齐膝被切断，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他望着怀中睡去的女子，心里却忽然也涌起了暖意。！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