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
反正那个瞳也已经中了七星海棠之毒,活不过一个月,暂时对她做一点让步又算什么?最多等杀了教王,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
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
“是……是的。”妙水微微一颤,连忙低头恭谨地行礼,妖娆地对着教王一笑,转身告退。抓起昏迷中的瞳,毫不费力地沿着冰川掠了下去,腰肢柔软如风摆杨柳,转瞬消失。
“不,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雅弥静静地笑,翻阅一卷医书,“师傅说酒能误事,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
怎么……怎么又是那样熟悉的声音?在哪里……在哪里听到过吗?。
““在教王病情未好之前,谷主不能见瞳。”妙风淡然回答,回身准备出门,然而走到门口忽然一个踉跄,身子一倾,幸亏及时伸手抓住了门框。!
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旋然而,曾经有过的温暖,何时才能重现?。
“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三圣女五明子环侍之下,玉座上教王的眼睛深不见底,笑着将手按在跪在玉座下的爱将头顶上,缓缓摩挲着,仿佛抚摩着那头他最钟爱的雪域灰獒。他也知道,只要教王一个不高兴,随时也可以如击杀那些獒犬一样夺走他的性命。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他想问她,想伸出手去抹去她眼角的泪光,然而在指尖触及脸颊前,她却在雪中悄然退去。她退得那样快,仿佛一只展翅的白蝶,转瞬融化在冰雪里。。
沥血剑从他手里掉落,他全身颤抖地伏倒,那种无可言喻的痛苦在一瞬间就超越了他忍受力的极限。他倒在冰川上,脱口发出了惨厉的呼号!。
““紫夜自有把握。”她眼神骄傲。!
“没有用了……”过了许久许久,瞳逐渐控制住了情绪,轻轻推开了她的双手,低声说出一句话,“没有用了——我中的,是七星海棠的毒。”。
群山在缓缓后退,皑皑的冰雪宛如珠冠上的光。。
“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
永不相逢!……
“原来……”他讷讷转过头来,看着廖青染,口吃道,“你、你就是我五嫂?”
妙风大惊,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再度以“沐春风”之术将内息透入。
她缓缓醒转,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雅、雅弥?!”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妙风——难道你竟是……是……”。
“都什么时候了!”薛紫夜微怒,不客气地叱喝。!
“那是星圣女娑罗——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妙风破碎的衣襟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牛角琢成,装饰着银色的雕花,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
“是的,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看到这种情状,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小霍,你不知道吗?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她动手刺杀了教王。”!
他蹙眉望着她,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