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
妙风默然低下了头,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
妙风拥着薛紫夜,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今晚,恐怕不能留你过夜。”她拿了玉梳,缓缓梳着头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幽幽道,“前两天,我答应了一名胡商做他的续弦。如今,算是要从良的人了。”!”
“那一群猪狗一样的俗人,不知道你是魔的使者,不知道你有多大的力量……瞳,只有我知道你的力量,也只有我能激发出你真正的力量——你想跟我走么?”。
“我想救你啊……”她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如此的悲哀而无奈,蕴涵着他生命中从未遇到过的温暖。她对他伸出了手,试图将他从血池里拉上来。但他却永远无法接触到那只纯白的手了……!
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
“你……”她愕然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喃喃,“居然还替他说话。”
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
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
“她忽然间有些痛苦地抵住了自己的头,感觉两侧太阳穴在突突跳动——!
老鸨离开,她掩上了房门,看着已然一头躺倒床上大睡的人,眼神慢慢变了。。
旋片刻前那种淡淡的温馨,似乎转瞬在风里消散得无影无踪。。
“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闭目不语。!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其实,我倒不想去江南,”薛紫夜望着北方,梦呓一样喃喃,“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听雪怀说,那里是冰的大海,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就像做梦一样。”。
——终于是被折断了啊……这把无想无念之剑!。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
“什么?!”妙风脱口,同时变色的还有薛紫夜。。
“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
他霍然抬起了眼睛,望定了她。。
“手心里扣着一面精巧的菱花镜——那是女子常用的梳妆品。!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好生厉害,”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居然以一人之力,就格杀了八骏!”。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她俯下身,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原来也是和明介差不多的年纪,有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面貌文雅清秀,眼神明亮。但不同的是,也许因为修习那种和煦心法的缘故,他没有明介那种孤独尖锐,反而从内而外地透出暖意来,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妖邪意味。……
“你来晚了。”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雪花片片落到脸上,天地苍莽,一片雪白。极远处,还看得到烟织一样的漠漠平林。她呼吸着凛冽的空气,不停地咳嗽着,眼神却在天地间游移。多少年了?自从流落到药师谷,她足不出谷已经有多少年了?。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嚓!”那一剑刺向眉心,霍展白闪避不及,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
“卫风行沉吟许久,终于还是直接发问:“你会娶她吧?”。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群獒争食,有刺骨的咀嚼声。……”
““我有儿子?”他看着手里的剑,喃喃——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直到夭折,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
“谷主一早起来,就去秋之苑给明介公子看病了。”小晶皱着眉,有些怯怯,“霍七公子……你,你能不能劝劝谷主,别这样操心了?她昨天又咳了一夜呢。”。
无法遗忘,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