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悚然惊起，脸色苍白，因为痛苦而全身颤抖。“只要你放我出去”——那句昏迷中的话，还在脑海里回响，震得他脑海一片空白。

    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薛紫夜一时得了闲，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忽然间又觉得恍惚。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满面风尘，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全身沾满了雪花，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不！”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看这个标记，”卫风行倒转剑柄，递过来，“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然后，如一道白虹一样落到霍展白的肩上。

    “……”薛紫夜急促地呼吸，脸色苍白，却始终不吐一字。。

    “为什么不杀？只是举手之劳。”妙火蹙眉，望着这个教中上下闻声色变的修罗，迟疑道，“莫非……瞳，你心软了？”。

    ““药在锦囊里，你随身带好了，”她再度嘱咐，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记住，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到了扬州，要记住打开锦囊。打开后，才能再去临安！”！

    侍女们无计可施，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

    旋将十枚回天令依次铺开在地上，妙风拂了拂衣襟，行了一礼。。

    ““那么，”妙水斜睨着她，唇角勾起，“薛谷主，你还要去救一个畜生么？”！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好。”薛紫夜捏住了钥匙，点了点头，“等我片刻，回头和你细细商量。”

    “唯有，此刻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才是真实的，唯有这相拥取暖的夜才是真实的。！

    “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雅弥静静道，“那个人的身边。”。

    ““薛谷主。”轿帘被从外挑起，妙风在轿前躬身，面容沉静。。

    在黑暗里坐下，和黑暗融为一体。。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电光火石的瞬间，妙风反掌一按马头，箭一样掠出，一剑便往雪里刺了下去！。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然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他站住了脚，回头看她。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他望向薛紫夜，眼睛隐隐转为紫色，却听到她木然地开口：“已经没了……和别的四样药材一起，昨日拿去炼丹房给沫儿炼药了。”。

    第二轮的诊疗在黑暗中开始。……

    “你叫谁明介？”他待在黑暗里，冷冷地问，“为什么要救我？你想要什么？”

    然而同一时间，瞳也捂着双眼跌倒在冰上！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教王的手忽然瞬间加力，金针带着血，从脑后三处穴道里反跳而出，没入了白雪。。

    ““滚！”终于，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我不是明介！”。

    “霍展白只听得好笑：“见鬼，瞳，听你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有趣了。”。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雪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治疗很成功。伤口在药力催促下开始长出嫩红色的新肉，几个缝合的大口子里也不见血再流出。她举起手指一处处按压着，一寸寸地检查体内是否尚有淤血未曾散去——这一回他伤得非同小可，不同往日可以随意打发。！

    那个男子笑了，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