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不，肯定不是。”霍展白从地上捡起了追风的佩剑，“你们看，追风、蹑景、晨凫、胭脂四人倒下的方位，正符合魔宫的‘天罗阵’之势——很明显，反而是八骏有备而来，在此地联手伏击了某人。”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被看穿了吗？还是只是一个试探？教王实在深不可测。！”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

    “消息可靠？”他沉着地追问，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当然，主人的酒量比它好千倍！”他连忙补充。。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却无法动弹。。

    旋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糟了……”霍展白来不及多说，立刻点足一掠，从冬之馆里奔出。！

    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瞳忽地冷笑起来，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

    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

    “不到片刻，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动了动手指。！

    “这里没有什么观音。”女子拉下了脸，冷冷道，立刻想把门关上，“佛堂已毁，诸神皆灭，公子是找错地方了。”。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即便是如此……她还是要救他？。

    “可是……钱员外那边……”老鸨有些迟疑。！

    雪怀……这个名字，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

    ““薛谷主！若你执意不肯——”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忽转严肃，隐隐透出杀气。。

    老鸨认得那是半年前柳花魁送给霍家七公子的，吓了一跳，连忙迎上来：“七公子！原来是你？怎生弄成这副模样？可好久没来了……快快快，来后面雅座休息。”。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瞳哼了一声：“会让他慢慢还的。”。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外面的雪在飘，房子阴暗而冰冷，手足被钉在墙上的铁索紧锁，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瞳叛乱？”霍展白却是惊呼出来，随即恍然——难怪他拼死也要夺去龙血珠！原来是一早存了叛变之心，用来毒杀教王的！……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是。”霜红答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

    十二绝杀。

    他探出手去，捏住了那条在雪鹞爪间不断扭动的东西，眼神雪亮：昆仑血蛇！这是魔教里的东西，怎么会跑到药师谷里来？子蛇在此，母蛇必然不远。难道……难道是魔教那些人，已经到了此处？是为了寻找失散的瞳，还是为了龙血珠？。

    ““为什么……”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喃喃着，“瞳，我们说好了……说好了……”。

    “昆仑绝顶上，最高处的天国乐园里繁花盛开，金碧辉煌。。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一个耳光落到了他脸上，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一瞬间，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

    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被所有人遗弃，与世隔绝，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他……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

    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怕失去先机，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

    “雪怀，是带你逃走的时候死了吗？”他俯下身，看着冰下封冻着的少年——那个少年还保持着十五六岁时的模样，眉目和他依稀相似，瞳喃喃着，“那一夜，那些人杀了进来。我只看到你们两个牵着手逃了出去，在冰河上跑……我叫着你们，你们却忽然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