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黑暗的房间里,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只有死一般的寂寞。。
在那一瞬间,妙风霍然转身!。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她看了他一眼,怒喝:“站起来!楼兰王的儿子,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
“刷!”话音方落,绿儿已然化为一道白虹而出,怀剑直指雪下。!
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听得那一番话,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
手心里扣着一面精巧的菱花镜——那是女子常用的梳妆品。。
旋“埋在这里吧。”她默然凝望了片刻,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开始挖掘。。
“电光火石的瞬间,妙风反掌一按马头,箭一样掠出,一剑便往雪里刺了下去!!
她继续娇笑:“只是,方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体能吧?现在你压不住七星海棠的毒,只会更加痛苦。”!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自从三天前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以来,那个曾经令天下闻声色变的绝顶杀手一直沉默着,任剧毒悄然侵蚀身体,不发一言。!
“要回信吗?”霜红怔了一怔。。
“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薛紫夜一时得了闲,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忽然间又觉得恍惚。。
“糟了。”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妙空侧过头,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
“追电被斩断右臂,刺穿了胸口;铜爵死得干脆,咽喉只留一线血红;追风、白兔、蹑景、晨凫、胭脂死在方圆三丈之内,除了晨凫呈现中毒迹象外,其余几人均被一剑断喉。。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可是人呢?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
“那么,我想知道,明介你会不会——”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真的杀我?”。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
他放缓了脚步,有意无意地等待。妙水长衣飘飘、步步生姿地带着随从走过来,看到了他也没有驻足,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柔声招呼:“瞳公子回来了?”
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地穿出,勒住了他的咽喉。
“见死不救?”那个女子看着他,满眼只是怜悯,“是的……她已经死了。所以我不救。”。
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她蓦然觉得惊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喃喃:“我救不了她。”。
““啊?”霍展白吃惊,哑然失笑。。
““哦?那妙风使没有受伤吧。”妙水斜眼看了他一下,意味深长地点头,“难怪这几日我点数了好几次,修罗场所有杀手里,独独缺了八骏和十二银翼。”。
他颓然跪倒在雪中,一拳砸在雪地上,低哑地呼号着,将头埋入雪中——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狂潮一样交替,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坐在最黑的角落,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那一刹那,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手指颤抖,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
““今日有客了吗?”他顿住了脚。。
“那么,”她纳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笑了?”。
“谷主,谷主!快别想了。”一个紫金手炉及时地塞了过来,薛紫夜得了宝一样将那只手炉抱在怀里,不敢放开片刻。!
妙水及时站住了脚,气息甫平,凝望着距离更远的断桥那端——上一跃的距离,已然达到了她能力的极限,然而现在断桥的豁口再度加大,如今带着薛紫夜,可能再也无法跃过这一道生死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