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红轻轻开口:“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要我告诉你,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
“……”妙风顿了一顿,却只是沉默。
谁?有谁在后面?!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一惊回首,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走到了亭中。。
这个大光明宫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深不可测,从瞳到妙风无不如此——这个五明子之一的妙水使如此拉拢自己,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
然而那个脾气暴躁的女人,此刻却乖得如一只猫,只是怔怔地在那里出神,也不喊痛也不说话,任凭霜红包扎她头上的伤,对他的叱骂似乎充耳不闻。。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啊?”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什么?”。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所有人仰头望着冰川上交错的身形,目眩神迷。!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旋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她点起了火折子,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轻轻按着他的肩膀:“坐下,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痴痴地听着曲子,那个瞬间,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
“明介走了,霍展白也走了。!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啊——”药师谷的女子们何曾见过如此惨厉场面,齐齐失声尖叫,掩住了眼睛。。
长明灯下,她朝下的脸扬起,躺入他的臂弯,苍白憔悴得可怕。!
他倒过剑锋,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
“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双肩肩胛骨之间,一股暖流无声无息注入,她只觉全身瞬间如沐春风。。
冰下的人静静地躺着,面容一如当年。。
““啊,我忘了,你还没解开血封!”薛紫夜恍然,急道,“忍一下,我就替你——”。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原来,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原本只要他选择“相信”,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然而,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再也不会相信别人,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那么,这个呢?”啪的一声,又一个东西被扔了过来,“那个女医者冒犯了教王,被砍下了头——你还记得她是谁吧?”。
“这个人的眼睛如此奇诡,带着微微的蓝和纯粹的黑,蕴涵着强大的灵力——分明是如今已经灭绝了的摩迦一族才有的特征!。
“竟敢这样对我说话!”金杖接二连三地落下来,狂怒,几乎要将他立毙杖下,“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你却是这样要挟我?你们这群狼崽子!”!
“晚来天欲雪,何处是归途?……”
“这个人身上的伤其实比霍展白更重,却一直在负隅顽抗,丝毫不配合治疗。她本来可以扔掉这个既无回天令又不听话的病人,然而他的眼睛令她震惊——摩迦一族原本只有寥寥两百多人,在十二年前的那一场屠杀后已然灭门,是她亲手收殓了所有的遗体。。
“不过,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叹了口气,“那么远的路……希望,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
“薛谷主,勿近神兽。”那个声音轻轻道,封住她穴道后将她放下。!
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