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只可惜,我的徒儿没有福气。
不错,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那个人,号称教王的“护身符”,长年不下雪山,更少在中原露面,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你的药正在让宁婆婆看着,大约明日就该炼好了,”薛紫夜抬起头,对他道,“快马加鞭南下,还赶得及一月之期。”!”
或许,霍展白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应让你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手指停顿:“明介?”!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仔细地辨认着。
他的心口,是刺骨水里唯一的温暖。
明介?教王一惊,目光里陡然射出了冷亮的利剑。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不变,缓缓起身,带着温和的笑:“薛谷主,你说什么?”。
“你终于想起来了?”她冷冷笑了起来,重新握紧了沥血剑,“托你的福,我家人都死绝了,我却孤身逃了出来,流落异乡为奴。十五岁时,运气好,又被你从波斯市场上买了回来。”。
“忽然间,仿佛体内一阵暖流畅通无阻地席卷而来——那股暖流从后心灵台穴冲入,流转全身,然后通过掌心重新注入了妙风的体内,循环往复,两人仿佛成了一个整体。!
“属下……”正面相抗了这一击,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
旋“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表情霍然转为严厉,“莫非……你是嫌弃她了——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现在又得了这种病,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是不是?”。
““是!”绿儿欢天喜地地上来牵马,对于送走这个讨债鬼很是开心。霜红却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家伙一走,就更少见谷主展露欢颜了。!
他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低下头去。!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那么,”她纳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笑了?”!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他默然望了她片刻,转身离去。。
然而,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
她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们退出去,自己坐到了榻边。!
“教王的情况如何?”他冷然问。。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真是愚蠢啊……这些家伙,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
他有点意外地沉默下去:一直以来,印象中这个女人都是强悍而活跃的,可以连夜不睡地看护病人,可以比一流剑客还敏捷地处理伤口,叱呵支配身边的一大群丫头,连鼎剑阁主、少林方丈到了她这里都得乖乖俯首听话。。
“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
“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冷冷道,“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凝聚瞳力——三日后,我们就行动!”……
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
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风,”教王蹙了蹙眉,“太失礼了,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
“湖面上冰火相煎,她忍不住微微咳嗽,低下头望着冰下那张熟悉的脸。雪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因为明日,我便要去那个魔窟里,将明介带回来——。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好,东西都已带齐了。”她平静地回答,“我们走吧。”!
“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在满室的惊呼中,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
“这……”仰头望了望万丈绝壁,她有些迟疑地拢起了紫金手炉,“我上不去啊。”。
——沥血剑!!
——再过三日,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