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冰雪的光映照着他的脸,苍白而清俊,眉目挺秀,轮廓和雪怀极为相似——那是摩迦一族的典型外貌。只是,他的眼睛是忧郁的淡蓝,一眼望去如看不到底的湖水。
“这是金杖的伤!”她蓦然认了出来,“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所以,无论如何,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
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沉默了片刻,开口:“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马车又陷入深雪——如此下去,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贴身随从摇摇头:“属下不知——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便从未露面过。”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教王眼里忽然转过了一种极其怪异的表情:那样的得意、顽皮而又疯狂——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十岁老人所应该有的!。
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绝对不!。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圣火令?!”薛紫夜一眼看到,失声惊呼。。
旋“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在空中盘旋,向着他靠过来,不停地鸣叫,悲哀而焦急。!
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
还没睡醒的人来不及应变,就这样四脚朝天地狼狈落地,一下子痛醒了过来。
““风,把他追回来。”教王坐在玉座上,戴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这是我的瞳。”!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十二年后,在荒原雪夜之下,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
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就这样对饮一夜?这一场浮生里,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什么都靠不住,什么都终将会改变,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
““铮”的一声,名剑白虹竟然应声而断!。
“你说什么?”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拼命压低了声音,语音却不停颤抖,“你刚才说什么?当年摩迦……摩迦一族的血案,是教王做的?!”。
“他们转瞬又上升了几十丈,忽然间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真不知?”剑尖上抬,逼得霜红不得不仰起脸去对视那妖诡的双瞳。。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十五日,抵达西昆仑山麓。……
“谢谢你。”他说,低头望着她笑了笑,“等沫儿好了,我请你来临安玩,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却不料,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仔细地辨认着。。
““扔掉墨魂剑!”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眼里露出杀气,“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信不信我杀了卫五?”。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唉……是我这个师傅不好,”廖青染低下头去,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紫夜才十八岁,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但我也答应了紫夜,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
“他喘息着拿起了那面白玉面具,颤抖着盖上了自己的脸——冰冷的玉压着他的肌肤,躲藏在面具之下,他全身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
“此中利害,在下自然明白,”妙风声音波澜不惊,面带微笑,一字一句从容道,“所以,在下绝无意在此动武冒犯。若薛谷主执意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