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会永远跪在你面前，做一只狗吗？”瞳凝视着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眼里闪现出极度的厌恶和狠毒，声音轻如梦呓，“做梦。”

    那一瞬间，为了这个极其机密的任务舍命合作的两人，心里是真的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吧？

    用这样一把剑，足以斩杀一切神魔。。

    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鹅毛一样飘飞，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风雪里疾驰的马队，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看着露出来的后背。。

    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绝不可再留，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最后，也最隐秘的原因，是因为——！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对不起什么呢？是他一直欠她人情啊。

    然而，走不了三丈，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

    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双手拢在怀里——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同伴警惕：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

    ““七公子，不必客气。”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拍了拍睡去的孩子，转身交给卫风行，叮嘱：“这几日天气尚冷，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出入多加衣袄——如若有失，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旋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妙风使！”侍女吃了一惊，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

    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铜爵倒地，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

    “你……非要逼我至此吗？”最终，他还是说出话来了，“为什么还要来？”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

    ““什么？！”妙风脱口，同时变色的还有薛紫夜。。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

    ——那样的一生，倒也是简单。。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然而……他的确不想杀他。。

    “她的血一口口地吐在了地面上，染出大朵的红花。！

    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

    她侧过身，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一字一顿道：。

    “他说话的语气，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西归的途中，他一路血战前行，蔑视任何生命：无论是对牲畜，对敌手，对下属，甚或对自身，都毫不容情！。

    他在说什么？瞳公子？……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光。”她躺在柔软的狐裘里，仰望着天空，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恳求。。

    “薛紫夜望着夏之园里旺盛喧嚣的生命，忽然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

    多么可笑。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是以黄粱一梦，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飞抵药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