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无声。
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首《葛生》,不自禁地痴了。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事到如今,何苦再相认?。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廖青染转身便往堂里走去:“进来坐下再说。”。
为了脱离中原武林,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为了取信教王,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有洞穿了胸口。!
“哈哈哈……女医者,你的勇敢让我佩服,但你的愚蠢却让我发笑。”妙水大笑,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无比地得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凭什么和我缔约呢?约定是需要力量来维护的,否则就是空无的许诺。”
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彼此擦肩亦不相识;而多年后,九死一生,再相逢,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刷!”忽然间,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
““不!”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旋“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呵,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摩迦啊明介啊,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不过是胡乱扯了个谎而已。”瞳冷笑,眼神如针,隐隐带了杀气,“你方才为什么不告诉霍展白真相?为什么反而解开我的血封?”!
——因为那个孩子,一定会在他风尘仆仆搜集药物的途中死去。!
“你总是来晚。”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哈……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还是——来看我怎么死的?”
““霍七,”妙空微笑起来,“八年来,你也辛苦了。”!
把霍展白让进门内,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微微点头:“不错,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的。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
““我只是,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她用细细的声音道,“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
“快走吧!”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我要见你们教王!”。
“雅弥。”薛紫夜不知所以,茫然道,“他的本名——你不知道吗?”!
绿儿她们已经被打发去了秋之苑,馆里其他丫头都睡下了,她没有惊动,就自己一个人。
““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瞳的眼里精光四射,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声音低沉,“只要他没回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按计划,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没用。”妙风冷笑:就算是有同伴掩护,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手脚都被嵌入墙壁上的铁链锁着,四周没有一丝光。他抱着膝盖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感觉脑袋就如眼前的房子一样一片漆黑。。
“小心!”……
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
她的脸色却渐渐凝重,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对方闭合的眼睛上。
——没人看得出,其实这个医生本身,竟也是一个病人。。
“……”薛紫夜急促地呼吸,脸色苍白,却始终不吐一字。。
“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王姐,小心!”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低呼,她被人猛拉了一把,脱离了那力量的笼罩范围。妙风在最后一刹及时掠到,一手将妙水拉开,侧身一转,将她护住,那一击立刻落到了他的背上!!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她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黑暗的牢狱,位于昆仑山北麓,常年不见阳光,阴冷而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