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了那颗珠子,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
霍展白是被雪鹞给啄醒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已经二十多天了,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八年来,她从未去找过师傅,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能顺利找到。!
他埋头翻找。离对方是那么近,以至于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一双眼睛——死者的眼犹未完全闭上,带着某种冷锐空茫又似笑非笑的表情,直直望向天空,那露出一缝的眼白中泛出一种诡异的淡蓝。
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替她擦去额上汗水。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脚印!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那里,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挺拔如临风玉树。。
旋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那是一道剑伤,挑断了虎口经脉,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再也无法握剑。。
“外面隐约有同龄人的笑闹声和风吹过的声音。!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薛谷主!”妙风手腕一紧,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他停住了马车,撩开帘子飞身掠入,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然而在脱困后,她却有某种强烈的恍惚,仿佛在方才对方开眼的一瞬间看到了什么。这双眼睛……这双眼睛……那样熟悉,就像是十几年前的……。
““别理他!”周行之还是一样的暴烈脾气,脱口怒斥,“我们武功已废,救回去也是——”。
那一瞬间,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
所以,无论如何,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
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然而,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
“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除此之外,她这个姐姐,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站起了身:“我出去一下,稍等。”
“还算知道痛!”看着他蹙眉,薛紫夜更加没好气。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怔怔望向她。。
““来!”。
“霍展白的眼神表露出他是在多么激烈地抗拒,然而被瞳术制住的身体却依然违背意愿地移动。手被无形的力量牵制着,模拟着瞳的动作,握着墨魂,一分一分逼近咽喉。。
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厉叱:“雅弥,拿起来!”!
“因为,只要他一还手,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那样的温暖,瞬间将她包围。。
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鹅毛一样飘飞,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风雪里疾驰的马队,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