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咳嗽着。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一个时辰后,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
春暖花开的时候,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
然后,他就看到那双已经“死亡”的淡蓝色眼睛动了起来。。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首《葛生》,不自禁地痴了。!”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果然,是这个地方?!!
风雪终于渐渐小了,整个荒原白茫茫一片,充满了冰冷得让人窒息的空气。
他挽起了帘子,微微躬身,看着她坐了进去,眼角瞥处,忽然注意到那双纤细的手竟有些略微地颤抖,瞬间默然的脸上也稍稍动容——原来,这般冷定坚强的女子面对着这样的事情,内心里终究也是紧张的。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否则,你会发疯。不是吗?”。
“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
薛紫夜猝不及防,脱口惊呼,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
旋薛紫夜冷眼看着,冷笑:“这也太拙劣了——如果我真的用毒,也定会用七星海棠那种级别的。”。
“怎么?被刚才霍展白一说,这个女人起疑了?!
妙风气息甫平,抬手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八骏岂是寻常之辈,他方才也是动用了天魔裂体这样的禁忌之术才能将其击败。然而此刻,强行施用禁术后遭受的强烈反击也让他身受重伤。!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薛谷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属下将前来接谷主前去密室为教王诊病。”他微微躬身。!
“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冷冷道,“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凝聚瞳力——三日后,我们就行动!”。
“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剧烈地颤抖着,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明介……你、你的眼睛,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那个教王——”。
七剑沉默下来,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
“不过你也别难过——这一针直刺廉泉穴,极准又极深,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继续安慰——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她的声音停顿了。“这、这是……”!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
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
霍展白目瞪口呆。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腰畔空空,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昔日倾倒江湖的“玉树名剑”卫风行,会变成这副模样!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里,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是村里的坟场。。
“瞳有些怔住了,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
“他叫了一声,却不见她回应,心下更慌,连忙过去将她扶起。。
推开窗的时候,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靠着树,正微微仰头,合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
““内息、内息……到了气海就回不上来……”瞳的呼吸声很急促,显然内息紊乱,“针刺一样……没法运气……”……”
“薛紫夜微微一怔。。
“老五?!”。
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可是……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这些魔教的人,都是疯子吗?!
“明介……”她第一次有了心惊的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地将他的头抬起放在自己怀里,心中喃喃——明介,如今的你,已经连自己的回忆都不相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