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层层逼来，似乎要将全身的血液冻结，宛如十二年前的那一夜。

    “嚓！”那一剑刺向眉心，霍展白闪避不及，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

    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瞳拔出滴血的剑，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你想知道原因？很简单：即便是我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会有洁癖——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

    “你以为我会永远跪在你面前，做一只狗吗？”瞳凝视着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眼里闪现出极度的厌恶和狠毒，声音轻如梦呓，“做梦。”。

    “她还在微弱地呼吸，神志清醒无比，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他被这一笑惊住：方才……方才她的奄奄一息，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她竟救了他！！”

    瞳有些怔住了，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然而……他的确不想杀他。

    “嘎——”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大声地叫着，拍打翅膀，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

    “第一柄，莫问。”他长声冷笑，将莫问剑掷向屋顶，嚓的一声钉在了横梁上。。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秋水？是秋水的声音……她、她不是该在临安吗，怎么到了这里？！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旋大光明宫那边，妙水和修罗场的人，都还在等待着他归来——。

    ““这里没有什么观音。”女子拉下了脸，冷冷道，立刻想把门关上，“佛堂已毁，诸神皆灭，公子是找错地方了。”！

    走到门口的人，忽地真的回过身来，迟疑着。！

    “没用。”妙风冷笑：就算是有同伴掩护，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

    ““好了。”片刻复查完毕，她替他扯上被子，淡淡吩咐，“胸口的伤还需要再针灸一次，别的已无大碍。等我开几服补血养气的药，歇一两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浑若无事。。

    ““怕了吧？”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她笑得越发开心。。

    那一瞬间，多年前的恐惧再度袭来，她脱口惊叫起来，闭上了眼睛。。

    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落到主人的肩上。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忽然勒转马头，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喂，记得埋一坛‘笑红尘’去梅树下！”！

    “我看得出，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瞳凝望着他，忽然开口，“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此刻，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

    “不知妙水被留在教王身侧，是否平安？这个金发雪肤女人是波斯人，传说教王为修藏边一带的合欢秘术才带回宫的，媚术了得，同房数月后居然长宠不衰，武学渐进，最后身居五明子之一。。

    地面一动，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

    ““哈哈哈哈！你还问我为什么！”妙水大笑起来，一个巴掌扇在教王脸上，“你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二十一年前，楼兰一族在罗普附近一夕全灭的事，你难道忘记了？”！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先休息吧。”他只好说。。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

    然而，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她、她在做什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恳求。。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在她刚踏出大殿时，老人再也无法支持地咳嗽了起来，感觉嘴里又冲上来大股的血——看来，用尽内力也已然压不住伤势了。如果这个女人不出手相救，多半自己会比瞳那个家伙更早一步死吧？！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然而，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

    他追向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却追着自己的两个同伴。！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