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瞳轻轻应了一声，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在往这边赶来。”

    妙风被她吓了一跳，然而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只是微微一侧身，手掌一抬，那只飞来的靠枕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停到了他手上。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四面冰川上，陡然出现了无数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多少年了？自从进入修罗场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最初杀人时的那种不忍和罪恶感早已荡然无存，他甚至可以微笑着捏碎对方的心脏。！”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体内那股操控自如的和煦真气已经渐渐凝滞，到了胸中仿佛被什么堵塞，再也无法上升——沐春风之术一失，如今的他只有平日的三四成功力，一身绝学也被废掉了大半。！

    半个时辰后，她脸色渐渐苍白，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薛谷主，能支持吗？”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

    旋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

    “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杀气减弱：药师谷……药师谷。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只是一念及，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将十枚回天令依次铺开在地上，妙风拂了拂衣襟，行了一礼。！

    “你来晚了。”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雅弥！”薛紫夜脱口惊呼，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

    “死小子，居然还敢跑出来！”背后有人拎着大棒，一把将他提起。。

    “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浑若无事。。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秋水！”他脱口惊呼，抢身掠入，“秋水！”！

    乌里雅苏台驿站的小吏半夜出来巡夜，看到了一幅做梦般的景象：。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他说话的语气，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西归的途中，他一路血战前行，蔑视任何生命：无论是对牲畜，对敌手，对下属，甚或对自身，都毫不容情！。

    ““在下自幼被饲冰蚕之毒，为抗寒毒，历经二十年，终于将圣火令上的秘术炼成。”妙风使双手轻轻合拢，仿佛是一股暖流从他掌心流出，柔和汹涌，和谷口的寒风相互激荡，一瞬间以他身体为核心，三丈内白雪凭空消失！！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然而，一想到药师谷，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而又悲哀。明介……明介……恍惚间，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

    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脱口：“秋水！”……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这，也是一种深厚的宿缘吧？。

    “妙风转过了身，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

    “瞳！你没死？！”她惊骇地大叫出来，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叛乱失败后，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为什么会是洞开的？！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这个人身上的伤其实比霍展白更重，却一直在负隅顽抗，丝毫不配合治疗。她本来可以扔掉这个既无回天令又不听话的病人，然而他的眼睛令她震惊——摩迦一族原本只有寥寥两百多人，在十二年前的那一场屠杀后已然灭门，是她亲手收殓了所有的遗体。。

    晨凫倒在雪地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