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在下听闻薛谷主性格清幽，必以此为凭方可入谷看诊，”他一直面带微笑，言辞也十分有礼，“是故在下一路尾随霜红姑娘，将这些回天令都收了来。”。
“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
“快，抓紧时间，”然而一贯冷静内敛的徐重华首先抽出了手，催促联剑而来的同伴，“跟我来！此刻宫里混乱空虚，正是一举拔起的大好时机！”。
霍展白只是笑了一笑，似是极疲倦，甚至连客套的话都懒得说了，只是望着窗外的白梅出神。！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
“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会被江湖人议论吧？”似乎明白他的忧虑，南宫老阁主开口，“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但当年的情况……唉。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不如我来做个大媒，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天色微蓝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然极差，他终于看不下去，想将她拉起。。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瞳在黑暗里不做声地急促呼吸着，望着面具后那双眼睛，忽然间感觉头又开始裂开一样的痛。他低呼了一声，抱着头倒回了榻上，然而全身的杀气和敌意终于收敛了。。
旋薛紫夜望着他。。
“三日之间，他们从中原鼎剑阁日夜疾驰到了西北要塞，座下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马，却也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他不得不吩咐同僚们暂时休息，联络了西北武盟的人士，在雁门关换了马。不等天亮便又动身出关，朝着昆仑疾奔。！
那声称呼，却是卡在了喉咙里——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应该称其前辈；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
“不用了。”妙风笑着摇头，推开了她的手，安然道，“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乃是我的荣幸，如何能舍去？”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作为药师谷主，她比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毒意味着什么——《药师秘藏》上说：天下十大剧毒中，鹤顶红、孔雀胆、墨蛛汁、腐肉膏、彩虹菌、碧蚕卵、蝮蛇涎、番木鳖、白薯芽九种，都还不是最厉害的毒物，最可怕的是七星海棠。！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哈哈哈哈！你还问我为什么！”妙水大笑起来，一个巴掌扇在教王脸上，“你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二十一年前，楼兰一族在罗普附近一夕全灭的事，你难道忘记了？”。
“霜红压低声音，只细声道：“谷主还说，如果她不能回来，这酒还是先埋着吧。独饮容易伤身。等你有了对饮之人，再来——”！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有人策马南下的时候，有人在往西方急奔。。
“她侧过身，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一字一顿道：。
“展白！”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展白，别走！”……
“明介。”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轻而颤。
“啊——啊啊啊啊！”泪水落下的刹那，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
他根本没理会老鸨的热情招呼，只是将马交给身边的小厮，摇摇晃晃地走上楼去，径自转入熟悉的房间，扯着嗓子：“非非，非非！”。
只是一刹那，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将她逼到了窗边。。
“那是南疆密林里才有的景象，却在这雪谷深处出现。。
“妙风？她心里暗自一惊，握紧了滴血的剑。。
“叮！”风里忽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飞翩那一剑到了中途忽然急转，堪堪格开一把掷过来的青钢剑。剑上附着强烈的内息，飞翩勉强接下，一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只觉胸口血气翻涌。！
“那一瞬间，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
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恐惧什么呢？那个命令，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