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金斩?!”七剑齐齐一惊,脱口呼道。
薛紫夜抱着他的头颅,轻柔而小心地舔舐着他眼里的毒。他只觉她的气息吹拂在脸上,清凉柔和的触觉不断传来,颅脑中的剧痛也在一分分减轻。
“你说他一定会杀我——”薛紫夜喃喃,摸了摸绷带,“可他并没有……并没有啊。”。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薛紫夜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有意思。”!”
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然而那之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她的眼神忽然一变:那只手的指甲,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
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渺小如蝼蚁。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
“此夜笛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又一次听到那个名字,霍展白忽然觉得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烦躁,蓦然将手一松,把她扔下地,怒斥:“真愚蠢!他早已死了!你怎么还不醒悟?他十二年前就死了,你却还在做梦!你不把他埋了,就永远不能醒过来——”。
旋她笑了笑,望着那个发出邀请的人:“不等穿过那片雪原,我就会因为寒冷死去。”。
““雪狱?太便宜他了……”教王眼里划过恶毒的光,金杖重重点在瞳的顶心上,“我的宝贝獒犬只剩得一只了——既然笼子空了,就让他来填吧!”!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那之后,又是多少年呢?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在这一刻后,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为了保住唯一的亲人,竟肯救一个恶魔的性命!!
“为什么?”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抬起了手,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为什么?”。
“拉下了帘子,醍醐香在室内萦绕,她将银针准确地刺入了他的十二处穴位。。
“晚安。”她放下了手,轻声道。。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厉叱:“雅弥,拿起来!”。
什么意思?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难道是为了……。
““雪怀?”她低低叫了一声,生怕惊破了这个梦境,蹑手蹑脚地靠近湖面。。
“霍公子,请去冬之园安歇。”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侧过头看,却是霜红。……
“好啊。”她却是狡黠地一笑,抓住了他的手臂往里拖,仿佛诡计得逞,“不过,你也得进来。”
她看定了那个来访的白衣剑客,忽地一笑:“可是,她最终拿它来救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
“断金斩?!”七剑齐齐一惊,脱口呼道。。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然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南宫老阁主前去药师谷就医的时候,新任盟主尽管事务繁忙,到底还是陪了去。……”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