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杀气,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然后,拿起,对着他略微一颔首,仰头便一饮而尽。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真可惜,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薛紫夜抱着他的头颅,轻柔而小心地舔舐着他眼里的毒。他只觉她的气息吹拂在脸上,清凉柔和的触觉不断传来,颅脑中的剧痛也在一分分减轻。。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他大步沿着石阶上去,两边守卫山门的宫里弟子一见是他,霍然站起,一起弯腰行礼,露出敬畏的神色,在他走过去之后窃窃私语。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再开始上药——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发髻,才发现那一支紫玉簪早被她拿去送了人。她忽然觉得彻骨的寒冷,不由抱紧了那个紫金的手炉,不停咳嗽。。
““风。”教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沉开口。!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旋“现在,结束了。”他收起手,对着那个惊呆了的同龄人微笑,看着他崩溃般在他面前缓缓跪倒,发出绝望的嘶喊。。
“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做了一个苦脸:“能被花魁抛弃,也算我的荣幸。”!
不想见她……不想再见她!或者,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满身是血,手足被金索扣住,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
因为,只要他一还手,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
“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手心渐渐沁出冷汗。!
“起来!”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来不及睁开眼睛,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
“老人一惊,瞬间回过头,用冷厉的目光凝视着这个闯入的陌生女子。。
“光。”。
“沫儿!沫儿!”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飞奔了过来,“你要去哪里?”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别出去!那些人要害你,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在空中盘旋,向着他靠过来,不停地鸣叫,悲哀而焦急。。
“妙风的血溅在了她的衣襟上,楼兰女人全身发出了难以控制的战栗,望着那个用血肉之躯挡住教王必杀一击的同僚,眼里有再也无法掩饰的震撼——不错,那是雅弥!那真的是雅弥,她唯一的弟弟!也只有唯一的亲人,才会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做出如此举动,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她的性命。!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对不起?他愣了一下:“为什么?”。
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她逃了!”夏浅羽忽然回头大呼——视线外,星圣女娑罗正踉跄地飞奔而去,消失在玉楼金阙之间。。
“金索上的钥匙。”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面无表情,“给我。”。
“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绝不可再留,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最后,也最隐秘的原因,是因为——。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
““在摩迦村寨时的朋友?”霍展白喃喃,若有所思——这个女人肯出手救一个魔教的杀手,原来是为了这样的原因?她又有着什么样的往昔呢?……”
“然而,此刻他脸上,却忽然失了笑容。。
黑暗的牢狱外,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我看得出,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瞳凝望着他,忽然开口,“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此刻,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
——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