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杀手,并不需要过去。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薛紫夜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妙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什么!”薛紫夜霍然站起,带翻了桌上茶盏,失声惊呼,“你说什么?!”。
她捂住了脸:“你六岁就为我杀了人,被关进了那个黑房子。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弟弟,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可是、可是那时候我和雪怀却把你扔下了——对不起……对不起!”!
来不及多想,知道不能给对方喘息,杀手瞳立刻合身前扑,手里的短剑刺向对方心口。然而只听得“叮”的一声,他的虎口再度被震出了血。
“小徒是如何中毒?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她撑着身子,虚弱地问——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没有料到再次相见,却已是阴阳相隔。
妙风下意识地抬头,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荒凉如死。。
他一眼看到了旁边的赤发大汉,认出是魔教五明子里的妙火,心下更是一个咯噔——一个瞳已然是难对付,何况还来了另一位!。
“多少年了?自从进入修罗场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最初杀人时的那种不忍和罪恶感早已荡然无存,他甚至可以微笑着捏碎对方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他想开口问她,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直看着薛紫夜,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
旋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瞳在黑暗中苦笑起来——还有什么办法呢?这种毒,连她的师祖都无法解开啊。!
剑插入冰层,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忽然间无力地垂落。
““已得手。”银衣的杀手飘然落下,点足在谷口嶙峋的巨石阵上,“妙火,你来晚了。”!
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手指停顿:“明介?”。
“这个妖娆的女子忽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发出了恶鬼附身一样的大笑,恶狠狠地扭转着剑柄,搅动着穿胸而出的长剑:“为了这一天,我陪你睡了多少个晚上,受了多少折磨!什么双修,什么欢喜禅——你这个老色魔,去死吧!”。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不瞑的双目圆睁着,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黎明。。
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雪怀……”薛紫夜喃喃叹息,揭开了大氅一角,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我们回家了。”!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对于医者而言,凶手是永远不受欢迎的。。
““好!好!好!”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仰天大笑起来,“那么,如你们所愿!”。
密室里,两人相对沉默。看着旁边刚收殓的零碎尸体,刚刚赶回的赤发大汉手上盘着蛇,咋舌道:“乖乖,幸亏我们没来得及下手!否则这就是我们的下场!”……
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叮”的一声响,果然,剑在雪下碰到了一物。雪忽然间爆裂开,有人从雪里直跳出来,一把斩马长刀带着疾风迎头落下!。
“看得见影子了吗?”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问。。
“她细细拈起了一根针,开口:“渡穴开始,请放松全身经脉,务必停止内息。”。
“不过片刻,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吐在了地上,坐直身子喘了口气。。
薛紫夜一惊,撩起了轿帘,同样刹那间也被耀住了眼睛——冰雪上,忽然盛放出了一片金光!!
“腥气扑鼻而来,但那个被锁住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