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做梦——如果梦境也可以杀人的话。这个全身是伤泡在药汤里的人,全身在微微发抖,脸上的表情仿佛有无数话要说,却被扼住了咽喉。
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很快,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
他苦笑着,刚想开口说什么,充满了醉意的眼神忽然清了清,重新沉默。。
“不过,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叹了口气,“那么远的路……希望,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
“一边说,他一边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玉箫,呈上。!”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鼎剑阁八剑,八年后重新聚首,直捣魔宫最深处!!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西出阳关,朔风割面,乱雪纷飞。。
外面隐约有同龄人的笑闹声和风吹过的声音。。
““打开得早了或者晚了,可就不灵了哦!”她笑得诡异,让他背后发冷,忙不迭地点头:“是是!一定到了扬州就打开!”!
他悚然惊起,脸色苍白,因为痛苦而全身颤抖。“只要你放我出去”——那句昏迷中的话,还在脑海里回响,震得他脑海一片空白。。
旋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你……”睡眼惺忪的人一时间还没回忆起昨天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个女人如此暴跳,只是下意识地躲避着如雨般飞来的杯盏,在一只酒杯砸中额头之时,他终于回忆起来了,大叫:“不许乱打!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不关我事……对,是你占了我便宜!”!
“糟了。”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瞳捂着头大叫出来,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
““这样做的原因,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瞳大笑起来,将沥血剑一扔,坐回到了榻上,“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我只问你,肯不肯定约?”!
“刷!”他根本不去管刺向他身周的剑,只是不顾一切地伸出另一只手,以指为剑,瞬地点在了七剑中年纪最小、武功也最弱的周行之咽喉上!。
“剑气逼得她脸色白了白,然而她却没有惊惶失措:“婢子不知。”。
柳非非怔了一下,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忽地笑了起来:“那可真太好了——记得以前问你,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你说‘那件事’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这回,可算是让我等到了。”。
——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
真是愚蠢啊……这些家伙,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
““你……怎么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伤口恶化了?”。
车内有人失声痛哭,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平静如一泓春水。他缓缓策马归去,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踏上克孜勒荒原。。
“这个姓廖的女子,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
薛紫夜放下手来,吐出一口气:“好……紫夜将用‘药师秘藏’上的金针渡穴之法,替教王打通全身经脉——但也希望教王言而有信,放明介下山。”。
“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而是……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都能不再刀兵相见。不打了……真的不打了……你死我活……又何必?”。
“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
第二天雪就晴了,药师谷的一切,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
忽然间,黑暗裂开了,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刷”的一声拉下了帘子。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一丝的光透过竹帘,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放了明介!”被点了穴的薛紫夜开口,厉声大喝,“马上放了他!”!
““瞳怎么了?”再也忍不住,薛紫夜抢身而出,追问。……”
““……”那一瞬间,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他放缓了脚步,有意无意地等待。妙水长衣飘飘、步步生姿地带着随从走过来,看到了他也没有驻足,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柔声招呼:“瞳公子回来了?”!
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一直平静地生活,心如止水,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