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霍然顿住，妙水扔开了妙风，闪电般转过头来，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面色几近疯狂：“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叫他什么！”

    晚来天欲雪，何处是归途？

    他蹙眉望着她，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

    “六弟？”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望着霍展白，“谁是你兄弟？”。

    “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那么，有劳薛谷主了。”！”

    ——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上面还凝结着血迹。。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想杀了他！！

    后堂里叮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

    “一个男丁人头换一百两银子，妇孺老幼每人五十两，你忘记了吗？”

    “霍、霍……”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终于吐出了一个字。。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七星海棠？妙风微微一惊，然而时间紧迫，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个底朝天，然后将确定安全的药物拼拢来，重新打包，交给门外的属下，吩咐他们保管。！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旋沉默许久，妙风忽地单膝跪倒：“求教王宽恕！”。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霍展白望着她梳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倒过剑锋，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金针一取出，无数凌乱的片断，从黑沉沉的记忆里翻涌上来，将他瞬间包围。。

    “听了许久，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阁下是谁？”。

    在摩迦村里的时候，她曾听雪怀他提起过族里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中，穿过那条冰封的河流，再穿过横亘千里的积雪荒原，便能到达一个浩瀚无边的冰的海洋——。

    妙火有些火大地瞪着瞳，怒斥：“跟你说过，要做掉那个女人！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留到现在，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

    他忽然大笑起来：原来，自己的一生，都是在拼命挣脱和无奈的屈服之间苦苦挣扎吗？然而，拼尽了全力，却始终无法挣脱。。

    “——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五百个人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其余四百九十八个，都被杀了。”。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身形交错的刹那，他听到妙水用传音入密短促地说了一句。。

    但，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反正那个瞳也已经中了七星海棠之毒，活不过一个月，暂时对她做一点让步又算什么？最多等杀了教王，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

    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

    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

    “不，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雅弥静静地笑，翻阅一卷医书，“师傅说酒能误事，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妙水娇笑起来，“托了她的福，沐春风心法被破了，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明力死了，妙火死了，你废了——剩下的事，真是轻松许多。”。

    ““愚蠢的瞳……”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慈爱而又怜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太天真了。”。

    “薛紫夜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有意思。”。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

    ““老实说，我想宰这群畜生已经很久了——平日你不是很喜欢把人扔去喂狗吗？”瞳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笑，“所以，我还特意留了一条，用来给你收尸！”……”

    “他大步沿着石阶上去，两边守卫山门的宫里弟子一见是他，霍然站起，一起弯腰行礼，露出敬畏的神色，在他走过去之后窃窃私语。。

    霍展白垂头沉默。。

    ——事到如今，何苦再相认？！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