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不瞑的双目圆睁着,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
“他说什么?他说秋水是什么?!”
“薛谷主,怎么了?”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吓了她一跳。。
这样熟悉的眼神……是、是——!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倒是愣住了,半晌嗤然冷笑,“原来,你真是个疯子!”
光顾着对付教王,居然把这个二号人物给冷落了!教王死后,这个人就是大光明宫里最棘手的厉害人物,必须趁着他还不能动弹及早处置,以免生变。。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妙水在一侧望着,只觉得心惊——被击溃了吗?瞳已然不再反抗,甚至不再愤怒。那样疲惫的神情,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
最终,她醉了,不再说话。而他也不胜酒力地沉沉睡去。。
旋真是活该啊!。
“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
什么意思?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难道是为了……!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怕了吧?”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她笑得越发开心。!
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
“传说中,二十年前药师谷的唐临夏谷主、她师傅廖青染的授业恩师,就是吐血死在这个藏书阁里的,年仅三十一岁——一直到死,手里还握着一本《药性赋》,还在苦苦思索七星海棠之毒的解法。。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霍展白应声抬头,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脸色同时大变。!
妙风被她吓了一跳,然而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只是微微一侧身,手掌一抬,那只飞来的靠枕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停到了他手上。。
“一语未落,她急速提起剑,一挥而下!。
“好了。”霍展白微笑,吐出一口气。。
“当薛紫夜步出谷口,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大衣,披肩,手炉,木炭,火石,食物,药囊……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哈。”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廖青染收起了药枕,淡淡道,“霍公子,我已尽力,也该告辞了。”……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她奔到了玉座前,气息甫平,只是抬起头望着玉座上的王者,平平举起了右手,示意。
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然而走出来的,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昨日下午,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这个魔教的人,竟然和明介一模一样的疯狂!。
““六哥!”本来当先的周行之,一眼看到,失声冲入。。
妙风点点头:“妙水使慢走。”!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点了点头:“高勒呢?”。
“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去的。”夏浅羽舒了一口气,终于笑起来,重重拍着霍展白的肩膀,“好兄弟!”!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