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一定会杀我——”薛紫夜喃喃,摸了摸绷带,“可他并没有……并没有啊。”
黑沉沉的牢狱里忽然透入了风。沉重的铁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将外面的一丝雪光投射进来,旁边笼子里的獒犬忽然厉声狂叫起来。
——跟了谷主那么些年,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银针刺入两寸深,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让不让?”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
“霍展白犹自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望着房内。卫风行剥换婴儿尿布的手法娴熟已极,简直可与当年他的一手“玉树剑法”媲美。!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旋否则,迟早会因此送命。。
“在她将他推离之前,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让开。”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今天我不想杀人。”
“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被所有人遗弃,与世隔绝,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他……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薛紫夜一时语塞,胡乱挥了挥手,“算了,谷里很安全,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那么,那个女医者……如今又如何了?!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否则,那些中原武林人士,也该早就找到这里来了吧?。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是流放途中遇到了药师谷谷主吗?”他问,按捺着心里的惊讶。!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哎,我方才……晕过去了吗?”感觉到身后抵着自己的手掌,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苦笑了起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身为药师谷谷主,居然还需要别人相救。。
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瞳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他赢了。
“呵。”徐重华却只是冷笑。。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在教王病情未好之前,谷主不能见瞳。”妙风淡然回答,回身准备出门,然而走到门口忽然一个踉跄,身子一倾,幸亏及时伸手抓住了门框。。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你不想看她死,对吧?”妙水眼里充满了获胜的得意,开口,“你也清楚那个女医者上山容易下山难吧?她已经触怒了教王,迟早会被砍下头来!呵呵……瞳,那可都是因为你啊。”!
“她缓缓站了起来,伫立在冰上,许久许久,开口低声道:“明日走之前,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
“荆棘覆盖着藤葛,蔹草长满了山。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
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一直平静地生活,心如止水,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
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望着外面的夜色。!
高楼上的女子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我连看都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