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一转,便在风雪中拔地而起。妙火也是呵呵一笑,手指一搓,一声脆响中巨大的昆仑血蛇箭一样飞出,他翻身掠上蛇背,远去。
奇怪的是,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召集八剑?”霍展白微微一惊,知道那必是极严重的事情,“如此,廖谷主还是赶快回去吧。”。
“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雪怀……十四岁那年我们在冰河上望着北极星,许下一个愿望,要一起穿越雪原,去极北之地看那梦幻一样的光芒。!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依然不肯释放自己内心的压力,只是莫名其妙地哭笑。最后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反复地说着“对不起”。。
“是做梦吗?大雪里,结冰的湖面上静默地伫立着一个人。披着长衣,侧着身低头望着湖水。远远望去,那样熟悉的轮廓,就仿佛是冰下那个沉睡多年的人忽然间真的醒来了,在下着雪的夜里,悄悄地回到了人世。!
“啊——啊啊啊啊!”泪水落下的刹那,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
旋教王的手在瞬间松开,让医者回到了座位上,他剧烈地喘息,然而脸上狰狞的神色尽收,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慈爱安详:“哦……我就知道,药师谷的医术冠绝天下,又怎会让本座失望呢?”。
“柳非非是聪明的,明知不可得,所以坦然放开了手——而他自己呢?其实,在雪夜醒来的刹那,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
难道,如村里老人们所说,这真的是摩迦一族血脉里传承着的魔力?!
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就在这里。”她撩开厚重的帘子,微微咳嗽,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
他侧头,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微笑道:“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否则……”他动了动手指,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
“——果然,是这个地方?!。
那里,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挺拔如临风玉树。。
““薛谷主,”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
“与其有空追我,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魔宫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内斗,此刻从昆仑山麓到天门之间一片凌乱,原本设有的驿站和望风楼上只有几个低级弟子看守,而那些负责的头领早已不见了踪影。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这是临别赠言吗?”霍展白大笑转身,“我们都愚蠢。”。
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雪怀他……就在那片天空之下,等着我。”。
“天地一时间显得如此空旷,却又如此的充盈,连落下来的雪仿佛都是温暖的。。
“他奉命追捕,于西昆仑星宿海旁将其斩杀。。
一瞬间,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妙水,请放过她。我会感激你。”。
“雅弥,不要哭!”在最后一刻,她严厉地叱喝,“要像个男子汉!”。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容色秀丽,气质高华,身边带了两位侍女,一行人满面风尘,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