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是你?”她看到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然而不知为何,八年来南宫老阁主几度力邀这个年轻剑客入主鼎剑阁,却均被婉拒。!”
她原以为他会中途放弃——因为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一次次地往返于刀锋之上,去凑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药方。。
她惊骇地看着:就算是到了这样的境地,还有这样强烈的下意识反击?这个人……是不是接受过某种极严酷的训练,才养成了这样即便是失去神志,也要格杀一切靠近身边之人的习惯?!
她医称国手,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她拈着金针,缓缓刺向他的气海,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你,想出去吗?”。
“霍展白一得手,心念电转之间,却看到对手居然在一瞬间弃剑!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他居然完全丢弃了武器,硬生生用手臂挡向了那一剑。!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旋在他错身而过的刹那,薛紫夜隐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却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咦……”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懵懂地出来,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眼里充满了惊奇。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一反平时的暴躁,走上去伸出手,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
“我先走一步,”他对夏浅羽道,“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再来找你们喝酒。”
“结束了吗?没有。!
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
“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请教王宽恕……”他最终喃喃低语,手下意识地松开。一松开,薛紫夜就踉跄着软倒在地,剧烈咳嗽,血从她的嘴里不停涌了出来——方才虽然被妙风在最后一刻拉开,她却依然被教王那骇人一击波及,内脏已然受到重伤。!
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南宫老阁主一惊,闪电般点足后掠,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划出一道曲线,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
““展白!”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展白,别走!”。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听了许久,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阁下是谁?”!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或许……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我没有回天令。”他茫然地开口,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
二十多年后,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
但是,这一次那个人只是颤了一下,却再也不能起来。。
“你——”不可思议地,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
“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双手拢在怀里——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同伴警惕: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手指停顿:“明介?”!
““金针?”霍展白一惊,“他……被金针封过脑?”……”
““不是假的。是我,真的是我,”她在黑暗里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回来了。”。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一只银白色的夜光蝶正飞过眼前,宛如一片飘远的雪。。
一语未落,她急速提起剑,一挥而下!!
“啊,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天不亮就又出发了。”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可真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