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掩门而出的时候,老侍女回头望了一眼室内——长明灯下,紫衣女子伫立于浩瀚典籍中,沉吟思考,面上有呕心沥血的忧戚。
八年前,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曾经承受了那么多——
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
真是活该啊!。
““怎么?”她的心猛地一跳,却是一阵惊喜——莫非,是他回来了?!”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霍展白骤然一惊,退开一步,下意识地重新握紧了剑柄,仔细审视。这个人的生气的确已经消散,雪落到他的脸上,也都不会融化。
“辛苦了,”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无不抱歉,“廖……”
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此刻中了剧毒,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
霍展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过来时,外头已经暮色笼罩。。
“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闭目不语。!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旋他的手最终只是温柔地按上了她的肩,低声说:“姐姐,你好像很累,是不是?”。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哎,我方才……晕过去了吗?”感觉到身后抵着自己的手掌,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苦笑了起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身为药师谷谷主,居然还需要别人相救。!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那之后,又是多少年呢?!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那时候的你,还真是愚蠢啊……。
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
“绿儿,住口。”薛紫夜却断然低喝。。
“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却不敢还手。。
“谷主医称国手,不知可曾听说过‘沐春风’?”他微笑着,缓缓平抬双手,虚合——周围忽然仿佛有一张罩子无形扩展开来,无论多大的风雪,一到他身侧就被那种暖意无声无息地融化!。
“雅弥迟疑了一下:“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就算易筋成功,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
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不停地扭曲,痛苦已极。。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其实……”。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手衰弱无力,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想也不想,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他又没有做错事!他要出去……他要出去!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霍展白微微一惊,口里却刻薄:“中原居然还能出姑娘这般的英雄人物啊……”。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薛紫夜……一瞬间,他唇边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意。!
“住手!住手!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好。”黑夜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断然说了一个字。。
鼎剑阁的七剑来到南天门时,如意料之中一样,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成形的抵抗。!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