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用对我说对不住，”胭脂奴哼了一声，“也亏上一次，你那群朋友在楼里喝醉了，对小姐说了你八年来的种种事情，可真是惊世骇俗呀！小姐一听，终于灰了心。”

    那声称呼，却是卡在了喉咙里——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应该称其前辈；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

    她任凭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感觉他的血在她手心里慢慢变冷，心里的惊涛骇浪一波波拍打上来，震得她无法说话——。

    为什么要想起来？这样的往事，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想起这样的自己！。

    “风更急，雪更大。！”

    “七弟！有情况！”出神时，耳边忽然传来夏浅羽的低呼，一行人齐齐勒马。。

    徐重华有些愕然——剑气！虽然手中无剑，可霍展白每一出手，就有无形的剑气破空而来，将他的佩剑白虹隔开！这个人的剑术，在八年后居然精进到了这样的化境？！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薛紫夜站在牢狱门口望着妙水片刻，忽然摊开了手：“给我钥匙。”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将十枚回天令依次铺开在地上，妙风拂了拂衣襟，行了一礼。。

    “片刻前那种淡淡的温馨，似乎转瞬在风里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反而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她：“我为什么要笑？”。

    旋绿儿跺了跺脚，感觉怒火升腾。。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他喘息着拿起了那面白玉面具，颤抖着盖上了自己的脸——冰冷的玉压着他的肌肤，躲藏在面具之下，他全身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

    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快，抓紧时间，”然而一贯冷静内敛的徐重华首先抽出了手，催促联剑而来的同伴，“跟我来！此刻宫里混乱空虚，正是一举拔起的大好时机！”。

    “。

    十五日，抵达西昆仑山麓。。

    “嘎——”忽然间，雪里传来一声厉叫，划破冷风。！

    ——难道，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

    ““你来晚了。”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谢谢你。”他说，低头望着她笑了笑，“等沫儿好了，我请你来临安玩，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

    “——果然，是这个地方？！！

    霍展白只听得好笑：“见鬼，瞳，听你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有趣了。”。

    在那个声音响彻脑海的刹那，那双明眸越来越模糊，他在心里对自己大呼，极力抵抗那些连翩浮现的景象。是假的！绝对、绝对不要相信……那都是幻象！。

    “望着阖上的门，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脱口：“秋水！”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你会后悔的。”他说，“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为什么？”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抬起了手，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为什么？”。

    “雪鹞，雪鹞！他在内心呼唤着。都出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这个武林向来不太平，正邪对立，门派繁多，为了微小事就打个头破血流——这种江湖人，一年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个，如果一个个都救她怎么忙得过来？而且救了，也未必支付得起药师谷那么高的诊金。。

    他怔住，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

    “或许，霍展白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应让你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啪！”他忽然坐起，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定定看着她，眼里隐约涌动着杀气。这个时候忽然给他解血封？这个女人……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笑了，缓缓躬身：“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为教王治伤。”。

    可居然连绿儿都不见了人影，问那几个来送饭菜的粗使丫头，又问不出个所以——那个死女人对手下小丫头们的管束之严格，八年来他已经见识过。！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