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谷主?”看到软轿在石阵对面落下,那人微笑着低头行礼,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风雪清清楚楚传来,柔和悦耳,“昆仑山大光明宫妙风使,奉命来药师谷向薛姑娘求医。”
那是《葛生》——熟悉的曲声让她恍然,随即暗自感激,她明白妙风这是用了最委婉的方式劝解着自己。那个一直微笑的白衣男子,身怀深藏不露的杀气,可以覆手杀人于无形,但却有着如此细腻的心,能迅速地洞察别人的内心喜怒。
“不过,等我杀了教王后……或许会开恩,让你早点死。”。
“而我……而我非常抱歉——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
“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
“啊……”不知为何,她脱口低低叫了一声,感觉到一种压迫力袭来。。
妙风看了她一眼,轻轻放下轿帘,同时轻轻放下了一句话:!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卫风行抱着孩子唯唯诺诺,不敢分解一句。。
——然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旋“那吃过了饭,就上路吧。”他望着天空道,神色有些恍惚,顿了片刻,忽然回过神来,收了笛子跳下了地,“我去看看新买的马是否喂饱了草料。”。
““那么,快替她看看!”他来不及多想,急急转过身来,“替她看看!”!
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好了——再不好,我看你都要疯魔了。”!
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他怔怔想了半晌,忽然觉得心惊,霍然站起。
“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鹅毛一样飘飞,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风雪里疾驰的马队,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
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失惊,迅疾地倒退一步。。
““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
“第二,流光。第三,转魄。”。
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站在门口只是片刻,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瞳急促地喘息,感觉自己的内息一到气海就无法提起,全身筋脉空空荡荡,无法运气。。
“但凭谷主吩咐。”妙风躬身,足尖一点随即消失。。
“妙火点了点头:“那么这边如何安排?”!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无论如何,不把他脑中的病痛解除,什么都无法问出来。。
还是静观其变,等妙火也返回宫里后,再做决定。……
霍展白是被雪鹞给啄醒的。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瞳剧烈地颤了一下,抬起头来盯着教王。然而,那双平日变幻万方的清澈双瞳已然失去了光泽,只笼罩着一层可怖的血色。。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你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霍展白却怒了,这个女人实在太不知好歹,“宁婆婆说,这一次如果不是我及时用惊神指强行为你推血过宫,可能不等施救你就气绝了!现在还在这里说大话!”。
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
“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快!”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对身边的卫风行断喝一声,“救人!”。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哦……”薛紫夜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廖青染看着他,眼里满含叹息,却终于无言,只是引着南宫老阁主往夏之馆去了。。